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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蔡澜 要做这个世界好玩的人

2017年07月0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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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插画/苏美璐

  金庸曾这样评价蔡澜:“蔡澜是一个真正潇洒的人。率真潇洒而能以轻松活泼的心态对待人生,尤其是对人生中的失落或不愉快遭遇处之泰然,若无其事,不但外表如此,而且是真正的不萦于怀,一笑置之。”

  以“吃吃喝喝,快乐有趣”为人生观的蔡澜却说,自己是“搏命的人”,不过是用早年的勤快换得今天的快乐而已。

  

  以文字为业

  “一个作家不写,就死了”

  新京报:新书书名叫《决定活得有趣》,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活得有趣?

  蔡澜:不知不觉中,我不晓得,也没有去想。我想大概十几二十岁吧。我是一个个性很扭捏的小孩,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周围的人、家里和朋友都觉得不好过。我就说,不行,我要扭转过来,把自己变得开朗一点。

  新京报:这个过程难吗?

  蔡澜:不容易的。但我认为凡事只要决心去做,总有一天你做得到。对我来讲,花费的时间不是很长,大概一年半载就做到了。

  新京报:你在书中写:“一生做错了一件花四十年才知道是错的事。”怎么就错了呢?

  蔡澜:不应该一直沉迷在电影行业里面。

  新京报:做一名普通观众与置身电影产业的最大不同是什么?现在看,两者有和解的可能吗?

  蔡澜:非常不一样,没有做过的人就不了解。很难和解,至少我做不到。不是因为是观影人或制片人的关系,而是我发现我的个性非常之孤独,一部电影不可能是你自己的,它是很多人的。好莱坞片子的片尾字幕出来,要出十分钟左右,几千上万人才能拍一部电影。所以如果说“这是某某的作品”,就有一点过分了。我也想说一部作品是“蔡澜作品”,但是在电影行业是做不到的。

  新京报:所以才转向写作?

  蔡澜:是,因为写出来的是我的作品。

  新京报:和做电影相比,写书的乐趣有什么不一样?

  蔡澜:自由多了,因为不必考虑到宏大的制作费用,不必考虑到剧组里好几千人的心情。

  新京报:你在书中说自己是“极不负责任的写作人,说几句做人要开朗、豁达,拍拍屁股就走”。30年出版了200本书的动力是什么?既然是“不负责”,为什么而写呢?

  蔡澜:是你自己的作品,你对你写的东西、你的书负责嘛。我发现,我写出来能够把我的快乐带给很多人。我是一个天生喜欢让别人快乐的人。

  新京报:也有人质疑说,是不是写得太快了?

  蔡澜:如果是整天躲在家里的话,你就没办法写得出。我是不断旅行,每天不断吸收、学习,吞进去的东西都够我吐出来的。其实我写作不快,800字的文章要改四遍,这是我爸爸教我的,写完之后改一次,第二天再改,可以看出很多问题。然后用传真传到报馆,他们传回来,再改。

  新京报:写作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难题?

  蔡澜:就是一直不肯坐下来写。东摸摸、西摸摸,看看电视,养养金鱼,就是一直不肯坐下来,但是一坐下来,就写。就那么快,不需要灵感,因为文字是我的职业。

  新京报: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变成你的职业?

  蔡澜:一开始就是。最早我在念书的时候就开始写,我要赚很多稿费带我的朋友去玩。

  新京报:现在的写作状态是怎样的?除了带给人快乐,写作给你带来了什么?

  蔡澜:我每天6点起床,看看电视、读读报纸、回邮件,晚上10点睡下,感觉有很多事情要做,时间不够用的。不过写作现在是很轻松的,一个礼拜写一篇。自己觉得要做点事情,留下一点记录。一个作者不写,这个作者就死了。

  新京报:回看这几十年的写作生涯,你所写和别人所写有什么不一样?

  蔡澜:不要把自己看得很高。你来书店里走一圈,发现自己写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去大英博物馆看看,更是吓死了。所以写了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想着自己的作品会不会流传于世。一百年后,又会有谁认识你呢?所以不要想太多。所有的困难和烦恼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想开了就没什么了不起。

  食色性也

  “大吃大喝也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

  新京报:“蔡澜旅行团”是怎么成立的?现在怎么样了?

  蔡澜:现在还有。接下去要去日本新潟,一个产米的地方,去吃水蜜桃。我之前的工作都是蛮被动的,我拍了一个节目,到处去吃、旅行。我一些朋友就说,这么好的地方你带我们去吧。我也没办法一个一个带,所以组了个“蔡澜旅行团”,不定期带着大家去玩。我准备好了就通知大家。这个旅行团的好处就是每一分钱都花在旅行团里面,不替人家做广告。

  新京报:旅行对你而言最大的乐趣是什么?是美食吗?

  蔡澜:很大部分是的,还有就是当地的人情味和艺术品。我们去过一个叫小千谷的地方,冬天给雪封住了,不能出去,妇女们用麻搓成绳织布,织完之后把布铺在雪地上,一铺布就竖起来,变得有形状了,薄得透明,像蝉翼一样,穿在身上不会碰到你的皮肤,非常舒服。一块布做一件衣服大概要七八万块钱。

  新京报:你也爱酒?

  蔡澜:当然。不过喝酒,快乐就好,微醺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不需要喝太多,喝多了就不好了。全世界有两种东西最重,一种是书,一种是醉倒的女人。

  新京报:从美食评论家,到开美食坊的过程是怎样的?开美食坊,从文人到生意人,最大的转变是什么?

  蔡澜:看开了也没什么,没什么艺术家和商人的分别。

  新京报:和日本相比,中国人对美食的态度似乎仅仅停留在感官的享受,缺少精致感和敬畏心。

  蔡澜:我从来不评论的,一讲就要打架了,大家都以为自己固有的生活方式是对的,从来不去检讨,你一讲,一批评,就要吵了,我很不愿意和人家吵。而且他们也不配和我吵。

  新京报:大陆流行“吃货”文化,年轻人喜欢自嘲为“吃货”。你怎么看?

  蔡澜:我的理解是作践自己咯。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讲成“货”呢?这是非常之不好听的名字。为什么要把自己和自己的心情降低到“货”这么低,这么恶劣呢?

  新京报:你的人生观如何?

  蔡澜:吃吃喝喝咯,快乐咯,自己活得一天比一天更好,希望今天活得比昨天更好,希望明天活得比今天更好。

  新京报:有过不开心的时候吗?

  蔡澜:有过。

  新京报:很长一段时间?

  蔡澜:也有过。

  新京报:怎么熬过来呢?

  蔡澜:不去想啊,逃避啊,吃吃喝喝啊。解决不了的,我马上逃避。逃避很好呀,兜一圈回来,又很快乐的。

  搏命的人

  “一刹那的光辉,总比一辈子平庸好”

  新京报:你在书中写:“天下总分几种人,有的不肯进取,不肯学习,就那样过一生。有的肯搏,出人头地。”蔡先生属于哪种人?

  蔡澜:我当然是搏命的人。因为我很爱生活,很努力地学习。我是非常之努力、勤快的人。

  新京报:但同时你又喜欢让自己放松,爱快乐,怕安稳。

  蔡澜:因为这是你勤快得来的成果,先勤快,先赚钱,然后再讲快乐。

  新京报:快乐的秘诀就是要勤快?那怎么样才能做个有趣的人呢?

  蔡澜:每天大笑三百声。要去找有趣的人,有的人讲话无聊,你就离开他;有的人有正能量,就要去接近,感染一下。有烦恼,就逃之夭夭。解决不了的,就逃避吧。

  新京报:《没有什么了不起》中写:“一直觉得时间不够用,只能在某一段时间,做某件事。”你现在主要在做哪件事?

  蔡澜:我一段时间一定要做好几件事,从来没有只做过一件事。我做电影的时候开始学书法。这是我母亲教的,人要多一点求生本领,一件事你做到不想做了,就可以做别的。求生本领越高,你的自信心越强。因为人总是怕又老、又穷、又病,但是你有很多求生本领的话你不怕的。

  新京报:你的求生本领是什么?

  蔡澜:我可以在街边替人家写挥春(春联)啊。

  新京报:你说自己到了年纪,“天不怕地不怕”了,现在还有什么是让你害怕的?

  蔡澜:没有。

  新京报:不怕质疑?

  蔡澜:不了解我的人总觉得糟老头喜欢讲一些不好的事,我也鼓励年轻人多学点东西,遵守诺言。

  新京报:如果要给年轻人几句忠告,你会说什么?

  蔡澜:我给年轻人的忠告从来都和我妈妈爸爸教我的一样:守时,守诺言,尽量对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好一些,孝顺。第一,要比别人做得好,就要比别人少睡一点,看书学习,年轻人不要睡太多,老了自有棺材给你睡;第二,要有个方向,让自己活得好一些;第三,你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年代,任何人都可以出人头地。

  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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