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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北京还算清凉,却挡不住一波波城市改造的热浪。挖掘机在一个夜晚开进了三里屯42号楼,那里曾是远近闻名的“脏街”,如今却是一片规整的绿草红墙。
更早一年的上海,也经历过这样一场类似的“统一规划”。老法租界的小马路成了拆迁工地,沿街店面的外墙和窗户都要往里移。有的被封了门脸,剩下小窗;有的被拆了顶棚,自成天井。平素安静的五原路也被这场喧嚣淹没,2014年3月,当中国三明治创始人李梓新把故事公园安在这条与世无争的小路上时,肯定未曾料想到两年后的它会经历这般动荡。
然而驶上快车道的大城市就是这样,消失突如其来,生成捉摸不定。你打了个盹儿,老街区就留在记忆里;你眨了下眼,旧样貌都换成新容颜。所以这个时代其实比以往更需要记录者,让世间的瞬息万变通过记录凝结成文字和语言。这也是李梓新和他的三明治团队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做中国故事的记录者。
三明治新近出版的Mook《我们与我们的城市》就是一个个城市故事的结集,从上海的五原路开始,带我们细细触摸每座城市的温柔肌理。
有人味才是城市最大的魅力
“不懂得去触摸那些肌理的人,对城市是漠视的、浪费的。”
如果城市里尽是整齐划一的街道,风格相近的建筑,不免让人觉得单调乏味。“现在城市已经很少有那种自发形成,而且有点气候、又有点好玩的社区了”,所以处在法租界中心地带的五原路在李梓新眼里更是一个珍贵的存在,“它有它的可爱之处,也有它安静的地方。一切都‘刚刚好’,但其实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五原路不仅仅是三明治故事公园的家,更是难得一见的“自发形成的美好街区”范本。一个个有意思的小店,连缀成五原路上独特的风景线:“小季在里面,拷边撬边,修换拉链”,那里不仅有门口小黑板上写着押韵介绍的裁缝铺,还有扬州剃头师傅经营了20多年的理发店;有三个单身女人合开的咖啡馆,还有一个人独挑大梁的编辑部……
“自发形成的社区,意味着每家都不那么标准化,背后其实就有人味。”在李梓新心中,这是一座城市最可爱的地方。已经走过22个国家的他,坦言自己一直偏爱那些“可以走”(walkable)的城市,“如果可以走,你就会很放松,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李梓新每每遇见一座城市是“可以走”的,就会对那个地方的好感度提升很多,好像美国的西雅图、澳洲的悉尼,它们“给你带来一种可探索的感觉,有故事”。
作为非虚构生活写作孵化平台,三明治一直关注故事和文字。《我们与我们的城市》中,除了记录“城市”,也在强调“我们”。作为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从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城市里广泛意义上的主角。“人当然是城市的主角”,在李梓新看来,城市的美不只在风景,更多应该是故事和人情,“所有的东西都有人味,才是城市最大的魅力”。
普通人也可以做时代的记录者
城市样态的变化值得被记录,除此之外,李梓新感兴趣的还有那些不断蓬勃的新生力量。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把工作室、咖啡馆开进胡同或弄堂,和常年驻守、仍在坚持的美发店、裁缝铺相得益彰,结成有趣的邻里街坊。这些古老的街区既能保留原有风貌,又融入了新鲜的元素。原住民和新生代彼此地交融和接纳,背后一定蕴藏着很多故事宝藏。
可是无论多么资深专业的写作者,也不可能深入到每个生动的故事里。李梓新很早就意识到,应该倡导更多人学会用更好的方式记录他们自己的生活。只有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文字和记录的意义,并帮助他们习得如何更好讲故事的方法,才能让写作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走进更多人的内心,也一并记录中国的当下。
原先只有专业写作者享有评述、观察、纪实的机会,现在随着互联网创作平台的勃兴,每个普通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生活的记录者。这也是三明治和其他非虚构内容平台不一样的地方。自2011年3月“中国三明治”创立以来,李梓新一直致力于推动和鼓励普通人的写作,打造整个普通人的故事生存生态圈。“非虚构写作不应该被特稿限定得那么狭窄,好像只有《人物》《时尚先生》他们写的特稿才叫非虚构”,在李梓新看来,非虚构写作的疆界应该被拓宽。2015年9月,李梓新发起国内首个大型非虚构写作项目“破茧计划”,挑选出16位背景多元的写作者,力邀业界资深导师为他们进行为期百天的写作指导。李梓新自己也认可,“破茧的文本虽然不一定那么精致,但每一个故事都有其独特性,也让我们在非虚构业界算有了一点点立足之地”。
这本Mook里文章的创作者,既有三明治团队,也有在三明治各个产品中创作的普通写作者。他们之中,有用半年时间研习非虚构写作技能的破茧作者,有用文字记录生活的每日书写作者,有用文字和旅行探访台北故事的写作工坊学员。即使没有专业出身,他们仍然用自己的笔,记录下值得阅读的城市故事,把大陆、台湾甚至全球的在地故事汇聚在一起。
开放的心态 做有趣多元的尝试
“我到现在都相信上帝这个编剧”,李梓新自己也是个非虚构的写作者,“写作这件事本身有点深入血液的一种行为方式,隔段时间就得写点什么。而且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没有写出自己特别满意的东西,虽然我还有时间”。
李梓新1979年生于潮州,在他32岁创立“中国三明治”之前,在传统媒体当过记者,和朋友创业开公关公司,到伦敦大学学成海归。当他觉得自己需要学习更多东西时,总会毫不犹豫地跨出那一大步,“没有什么好怕的”,无论是开阔的思维还是国际的视野。“也没有什么回不去的,弄过一段时间,我觉得还是我最喜欢做内容,然后我就再回去呗。我回去的时候,都离开媒体七年,去《外滩画报》做主笔,因为当时世界有很多大选,我就去过英美法俄等多国现场采访,那种经历也很好啊”。
一直保持开放的心态和头脑,不断“接受新的观点,关注新的事物”,让李梓新之后也总能做出有创意、多元化的尝试。比如,关注在地文化的“听潮”、“在地计划”到聚焦年轻人生活故事的“症常青年”、“故事诊所”,三明治不断开启“更多的脑洞和更多的实践”,举办三明治写作生活节,与上海当代艺术馆合作推出“Story Pi”艺术展。
“中国三明治”这个名字最初的由来其实也有来历,已过而立之年的李梓新当时对30岁上下同龄人的生活很是好奇,所以有一天突发奇想,发现“三明治一代”很适合形容那个阶段年轻人的生存状态,“夹在工作和创业之间,夹在城市和故乡之间,夹在父母和孩子之间,夹在上司和下属之间”,感受到来自事业、发展、生活、家庭等多层压力,好像“三明治”一样。“现在其实都打通了”,没有特别年龄段的限制,“二三十岁青年的命题我们会关注,老年人养老问题,其实我们也会关注”。
“积累很多故事,然后相对比较开放,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有更多的空间,然后你就会想这种东西怎么结合,怎么发酵,怎么去流转出来一个好玩的模式。”李梓新说。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佳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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