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季默《敦刻尔克》有个德国人无处不在

　　导演和配乐师的组合，常常会形成固定的搭档，比如一提起斯皮尔伯格，人们自然会想起约翰·威廉姆斯的配乐；一说蒂姆·波顿，作曲家丹尼·艾夫曼的旋律就会在脑中回响。克里斯托弗·诺兰和汉斯·季默也是这样一对组合，从《蝙蝠侠：侠影之谜》开始，两人一共合作了6部电影，通过一次次的合作，他们也帮助彼此达到了事业的全新高度。最近在国内热映的《敦刻尔克》，由汉斯·季默打造，节奏密集、似乎永不停歇的音乐给观众造成了巨大的震撼，无论从构建情绪、铺陈事件，到塑造人物，拓展空间都起到了难以忽视的作用。

　　作为一部描绘二战重要战役的战争影片，观众惊叹于《敦刻尔克》全片没有出现一个德国敌军的正面镜头，但却忘记了有一个德国人在这部电影中无处不在，那就是出生在德国法兰克福的汉斯·季默。当影片在德国放映后，不少观众开玩笑说：“虽然是部主打英国人（导演诺兰也是英国人）的电影，但我们德国人不但提供了故事题材，还贡献了影片最大的亮点——音乐。”

　　如何为《敦刻尔克》配乐

　　《牧羊人的音调》

　　《敦刻尔克》的音乐给观众一种从始至终紧张感不断上升的感觉，这个想法最早来自导演诺兰。他在很多采访里都提到，自己在创作剧本时，脑子里一直在想“牧羊人的音调”（Shepard tone）。

　　“牧羊人的音调”是一种“无止境的滑音”，将几个八度音连续播放，音调越来越低，但由于交叉的缘故，这种声音反而会给人一种音调不断上升的幻觉，但音调永远也脱离不了原来的范围。就像拔瓶塞，一直在向上旋转但并不会脱出。

　　黎瑟（Jean-Claude Risset）曾在1969年的实验性质电子乐《变化》（Mutation）里写过这么一段音调，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听听（6分38秒开始）。

　　诺兰要做的就是在剧本中采用这样的结构，而他希望汉斯·季默能用同样的数学原理写出与之匹配的音乐，在情感和时空上引领观众在三条叙事线间来回跳跃。

　　诺兰对“牧羊人的音调”结构的迷恋在他很多电影中可以听到，比如《致命魔术》。那是他第一次探索这种结构，当时的作曲是他另一个老搭档大卫·朱利安。

　　怀表与发动机

　　很多人会把《敦刻尔克》看成一部战争片，但无论导演诺兰、还是作曲季默都认为这其实是一部惊险片，悬疑和紧张气氛的营造远大于对战争的展现。

　　诺兰给季默看剧本的同时，给他听了自己录下的怀表走针的录音，这个声音后来被用在了配乐中，好似整部影片的脉搏，时刻提醒观众——时间就快没有了。

　　汉斯·季默以前给《细细的红线》等战争片写过音乐，但这次他必须把那些全部忘掉，因为诺兰要的是客观冷静而不是情绪宣泄。所以最后季默抛弃了大部分旋律性的音乐，只保留下节奏，那种似乎要把人逼疯的、密不透风的节奏。

　　除了怀表指针，音效和音响总监理查德·金还对“月光石号”（片中里朗斯饰演的道森先生驾驶的游艇）和其他船只发动机的声音进行了采样。经过季默的处理，发动机的声音听上去总是在加速。结合音乐，这一切有着不可思议的冲击力。

　　《敦刻尔克》是少有的音乐、画面和音响高度融合的作品，这给配乐工作带来很大挑战，诺兰笑称汉斯·季默和他的团队曾多次在片场咒骂自己。

　　而汉斯·季默则很坦诚地表示，这部电影完完全全属于诺兰，包括自己的配乐。“我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的双手在被他操控”，他说，“哪怕实际上他一个音符也没有弹奏过”。

　　如何成为“方法派作曲家”

　　从德国到英国

　　“演员有方法派表演之说，我想我就是个方法派作曲家”，汉斯·季默今年7月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如此评价自己。他说得并不夸张，为了给《敦刻尔克》作曲，汉斯·季默跑到当年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沙滩上，抓了一把沙子放进瓶子里，然后带了回来。

　　1957年汉斯·季默出生在西德法兰克福，他的母亲是个音乐家，他的父亲是个工程师和发明家。母亲给他报名钢琴课，但小季默不喜欢教条的课程，正式钢琴培训只有两周。

　　父亲的过早离世让小季默深受打击，他开始将音乐作为一种逃避的方式，音乐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少年时期，季默从法兰克福搬到了伦敦上学，原因很简单，因为违反校规，他先后被八家学校开除。

　　把视觉和音乐结合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20多岁的季默先后加入了几支乐队，担任电子合成器弹奏手，不过都很短暂。他当时最著名的作品是和新浪潮摇滚乐队“The Buggles”在1979年出的单曲《录影带杀死广播明星》。这首歌是MTV建台后播放的第一支MV，一度是MTV的台歌。

　　MV的出现打开了汉斯·季默的视野，他从此立志要做把视觉和音乐结合在一起的工作。

　　1987年电影《末代皇帝》获得奥斯卡最佳电影原创音乐奖，而汉斯·季默正是该片的音乐制作人。与此同时，《雨人》的导演巴瑞·莱文森正四处为自己的这部电影寻找作曲。

　　汉斯·季默对和莱文森见面的细节记得十分清楚：“当时已是夜里11点，我工作得很晚。那时我妻子已经怀孕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正为钱的问题愁眉不展。我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留着长长银发的人，他和我打了招呼，介绍说他是电影导演巴瑞·莱文森，而他身后是两辆加长轿车。”

　　永远都在自我怀疑

　　《雨人》的配乐令汉斯·季默获得1989年奥斯卡最佳配乐奖的提名。次年，《为戴茜小姐开车》也找他来配乐，这两部影片都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有了两部奥斯卡最佳电影加持，汉斯·季默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

　　今年已经59岁的季默，总共为约150部电影配过乐，获得10次奥斯卡提名，并凭借迪士尼动画片《狮子王》在1995年拿到了奥斯卡最佳配乐奖。

　　别看经验丰富，汉斯·季默现在仍然会恐慌和自我怀疑。“头两三周总是让人很苦恼，完全没有头绪”，他说，“我会想，也许我该给导演打个电话，让他找别人算啦。”

　　编译：尼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