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图书馆”为什么会“变丑”？

　　【聚光灯】

　　盗版书和“最美图书馆”的相遇，有几分必然性——这个图书馆作为一个公益项目，在它成为景观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尴尬 “最美图书馆”出现盗版书

　　北京郊区的“篱苑书屋”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这家乡村图书馆曾被评为“中国最美的图书馆”，5月份北京媒体报道它被美丽所累，成为游客拍照的地方。昨天，一条更负面也更让人尴尬的消息出现在网上：图书馆的很多藏书，其实是盗版的。据《新京报》报道，记者从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获悉，“篱苑书屋”因收藏盗版图书，已被责令暂停营业。

　　一本《白鹿原》，封面上是“人民文学出版社”，而内页则是十月文艺出版社。而在《哈利·波特》中，不但中英文夹杂，还有“这句话到底怎么翻译”这样搞笑的内容——即使在盗版书中，也属于品相最底下的。这很像是一个恶意的玩笑，但是在这个玩笑中也能看出我们这个社会的某种病症。

　　这事的离奇之处在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持有盗版书？要知道，如今在当当网和亚马逊七折销售的，绝大部分也都是正版书了，要在正规渠道购买盗版书并不容易。以我的经验，只是在一些马路边摆摊，才会有“10元三本”盗版书场景。那些书一眼就能看出品相奇差，《白鹿原》《余秋雨经典》这类的，就像从20年前穿越过来的。

　　有媒体记者电话联系到了篱苑书屋的负责人潘希，她回应称自己很抱歉：“篱苑书屋70%的图书来自读者捐赠，我也没有买过盗版书。篱苑书屋并不售书，我认为每个捐书的人也是带着公益之心而来的。所以关于盗版书的问题，我真的是忽略了。没有想到有人会带盗版书来。”

　　负责人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她并不直接参与“书屋”尤其是书籍的管理，二是篱苑书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图书馆——至少不承担对读者负责的责任和义务。

　　缘由 篱苑书屋不承载传统图书馆的功能

　　篱苑书屋位于北京怀柔的交界河村，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李晓东教授设计，把建筑与树林融为一体。它首先是一栋实验建筑，建成后作为图书馆来运营，其实也是一种实验。附近的村民发现了它，也是随便进来玩玩。如果放在互联网出现之前，它会悄无声息地自生自灭。

　　幸运而又悲哀的是，这个图书馆迎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它最大的功能很快就被发现了，那不是一个借书的地方，也不是一个看书的地方，而是一个自拍的地方。它“被发现”了，也被捕获了，成为北京旅游指南的一部分。对一些文青来说，在那里拍照要比在八达岭长城更有味道。

　　最终，它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景观，吸引了大量游客前来参观。在我们这个时代，那些被标榜为“小众”的东西，往往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大众消费。蜂拥而至的游客，甚至让图书馆内充满了恶臭。管理方禁止拍照，但也不能真正禁止，反而刺激了更多人偷偷自拍。它是很多人自恋的陪衬，恐怕是设计师和运营方都没有想到的。

　　猜测 运营方的活动带来盗版书

　　盗版书的出现，可能来自运营方搞的活动。“捐献三本书，就可以从图书馆里带走一本书”，这是典型的新媒体时代的活动，其核心是呼吁大家的“公益”精神，提高人们参与的热情。尽管我们还不知道盗版书到底占了多少（总有正版的吧），但是大量盗版书，都是这种“捐三本，拿走一本”惹的祸。很多人带走了真正的书，而捐献了一些垃圾进来。

　　卖盗版的书摊，多处于城市的边缘地带，但是，对没有藏书习惯的中国人来说，也很有可能拥有一定的销路。那些没有买书习惯的人，恰恰是最爱买盗版书的人。他们只是冲着“经典”两个字而去，对版本和印刷都一窍不通。同样，那些到“最美图书馆”拍照的人，可能也是不喜欢读书的人，他们只是冲着图书馆的“美丽”而去。

　　这样，盗版书和“最美图书馆”的相遇，就有了几分必然性。这个图书馆作为一个公益项目，在它成为景观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但这也不是什么个案，生活中有很多“最美”，它们只是为了人们自拍和发朋友圈而存在，最美咖啡馆，咖啡不好喝；最美民俗，住起来不舒服；最美学校，教学质量却很糟糕——这样的最美，最终的结局往往很丑。

　　□张丰（文化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