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就是对理想主义者的最高嘉奖

　　《碟形世界》的作者特里·普拉切特爵士，并不是专门写儿童文学的作家，他的专长是奇幻文学，且他的作品在奇幻文学中也很特别，英文称之为“comic fantasy”，《冰与火之歌》的译者屈畅在《世界奇幻小说简史》中将其译为“幽默奇幻”。幽默奇幻以幽默、讽刺见长，常常对一些经典文学作品进行荒诞、幽默且具有现实意义的再创作。

　　1983年开始出版的《碟形世界》是特里老爷子的代表作，该系列的第一本青少年作品《猫和少年魔笛手》，刚出版便获得1998年的卡内基儿童文学大奖。

　　经典的童书常常表达友谊、爱、勇气等人类永恒的主题。《猫和少年魔笛手》表面上与“会说话的动物”类经典童话无异，但思想性却深刻、复杂、有层次以及现代得多。你可以在这本书中读到社会制度、政治隐喻、谈判的技巧、领导的智慧。那么，这本书究竟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一句话概括，这本书讲了一个“蔑视人类的猫，带着他的老鼠朋友和一名傻兮兮的吹笛男孩，寻找‘理想国’的故事。”

　　莫里斯原本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猫，每天除了填饱肚子外，就是躲开街上的皮货匠和想给他穿上衣服的小姑娘。然而有一天，他对着水塘突然产生了“我”的概念。接着他发现一群老鼠也和他一样“突变”了。那是一群给自己取名为“毒豆子”“黑皮”“火腿”的家伙——这些名字是他们从垃圾堆的包装上找到的。

　　莫里斯又“捡”了一个看起来傻兮兮的吹笛男孩基思。他们组成一个“团伙”。老鼠制造鼠灾——通常只要有一两只老鼠在人类的奶油汤里游泳就够了。接着魔笛手及时出现，吹着笛子将老鼠引往城外，最后他们便在某个角落里分赃。

　　“思想”对领头鼠火腿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突变”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太老了，他不习惯思考，并莫名地害怕那些擅长思考的老鼠。而毒豆子是最擅长思考的，他是这群老鼠中的哲学家，他认为他们该有个“理想国”。他的信仰来源于一本叫作《邦尼先生历险记》的图画书，那里面的动物像是小一些的人类，和人类完全平等。这些突变老鼠踏上的是一条未知的路，而毒豆子的脑海中有“地图”。

　　但对莫里斯猫来说，最麻烦的是“思想”让这些老鼠产生了道德感，他们认为欺骗是不对的，且钱已经足够造一艘小船到某个“理想国”去了。于是，他们决定干完最后一票后分道扬镳。然而，他们选择的这个要“干最后一票”的城市却非常不对劲。开始时，老鼠们发现这里的地下世界里竟然一只活着的“吱吱”（也就是普通老鼠）都没有，恐惧一点点蔓延开来。

　　接着，莫里斯和基思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城市里的建筑看起来很高级，但人们却非常贫穷，物价高得离谱。市民们相信他们地窖里的大量食物是老鼠偷走的，因此不断向捕鼠人支付大量金钱。可捕鼠人用来换钱的老鼠尾巴，却有一些是鞋带。

　　于是，他们和马利西亚——一名觉得猫会说话一点也不奇怪的怪女孩一起，进入了捕鼠人的小屋，发现了大量“被老鼠偷走”的食物。突变老鼠们在地下则发现了大量正在笼中自相残杀的“吱吱”。他们惊呆了……在捕鼠人笼子里最终活下来的大老鼠们，最终会被放入斗坑中和猎狗战斗。还能活下来的老鼠们会被做成“老鼠王”——八只或更多的，尾巴绑在一起的怪物。

　　可人类不知道，有一个“老鼠王”学会了思考，并拥有了操控其他生物的能力，他甚至操控捕鼠人抓来更多老鼠供它差遣。他在烛光中向突变老鼠们发出邀约：一起来统治世界吧。毒豆子拒绝了他，老鼠王需要的是供他差遣的躯体。而如果老鼠真的有王，应该是老鼠们“美好”的那一部分才对。一场战争以“老鼠王”的暴怒开始，以鲜血和一场大火结束……

　　在这场战斗中，莫里斯在面对这个由邪恶和魔法构成的强大怪物的时候，他不再自私世故，他成了英雄，甚至为救朋友牺牲了自己的一条命——当然，故事中的猫是有九条命的。“老鼠王”消失了。摆在突变老鼠面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马利西亚用嘲弄的语气告诉毒豆子《邦尼先生历险记》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毒豆子和他的“理想国”崩溃了。

　　幸好莫里斯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他们帮这个城市揪出了邪恶的捕鼠人，并找到了他们偷窃的食物，不如就留在这座城市里吧。老鼠们开始和人类坐下来谈判。当然，一开始人们还不太习惯老鼠会说话这件事。这个谈判还需要几天几夜，毕竟有许多条款需要制订，比如“老鼠警察有没有逮捕人类的权利”“十岁以上的人不可以称呼猫为‘喵喵’”。

　　至此，故事结束，但是这本书带来的思考和冲击感却并未结束。我久久地陷入关于对人类行为本身的反思中，关于不平等的种族关系（突变老鼠和人类）的思考中，关于信仰和信念的作用……这本在我看来哲学又乌托邦的作品，最美好的部分可能是它光明的结尾：理想主义者历经理想破灭，仍旧完成了自己的理想，而利己主义者其实是个英雄。

　　□李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