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买加联盟”破灭，德国面临三种选择

　　思睿观通

　　自民党退出谈判，虽然给了早已略显鸡肋的牙买加联盟谈判一个痛快的终结，却同时留下了一个更令人尴尬而不安的沉默。

　　当地时间19日深夜，在历经一个多月的组阁初步谈判后，德国自由民主党宣布退出，德国下一届政府的产生因此陷入僵局。

　　此次参加谈判的党派包括联盟党（基督教民主联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自由民主党（自民党）和绿党，由于这些党派的代表颜色的组合正与牙买加国旗颜色相同，因此也被称作“牙买加联盟”。

　　牙买加联盟谈崩后，接下来还剩三种选项：

　　第一种选项是社会民主党（社民党）重回谈判桌，与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组成红黑大联盟政府。对追求稳定的德国政治来说，这大概是现有选项中最不坏的那一个。

　　社民党虽在大选中遭遇滑铁卢，但依然是第二大党，并和包括现任默克尔执掌的基民盟有多年合作。然而，在大选结果刚刚揭晓，社民党就已经拒绝了与基民盟组阁的可能，进入反对党席位，成为反对党领袖。这么做既是为了同已经联手执政多年的基民盟“划清界限”，又是为四年之后重新冲击执政地位做准备。

　　然而，第一种选项恐怕难以实现——在自民党宣布退出后，社民党主席拉尔夫·施泰格纳表示，对大联盟政府没有兴趣，大选结果并未因自民党的退出谈判而改变。他同时表示，即使基民盟更换领导人，社民党也不会参与大联盟谈判。

　　第二种选项是基民盟成为“少数派政府”的领导人。所谓的“少数派政府”，是指组建政府的一个或多个执政党在议会中并不构成席位的多数。在如今的情况下，能同基民盟组成“少数派政府”的只有自民党或绿党。可尽管如此，组阁仍然难度不小。

　　首先，从自民党及绿党在本次竞选及牙买加联盟谈判中的表现来看，两党都志在通过强化本党的形象来加强自身存在感。竞选期间，自民党唯一放出信号愿意与之组阁的只有基民盟。绿党更是从一开始甚至提出过“社民党—绿党—左党”这种纯“左”的组阁设想。这也就是说，两党在本轮竞选的策略上，都采取了不愿意作出太多妥协的姿态。

　　牙买加联盟谈判期间，自民党在难民问题上和基督教社会联盟（基社盟）保持高度一致——而设置难民人数上限，紧缩家庭团聚正是导致作为姐妹党的基社盟和基民盟开始离心的核心问题。在欧洲问题上坚持反对马克龙的欧元区共同经济计划——但“欧盟道路”是默克尔政府要加强德国在欧洲的领导地位所不能放弃的战略。

　　而绿党则坚定主张放宽难民及家庭团聚审核——这对于默克尔政府来说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提议，同时一再强调所谓的2030年全德国不再通用燃油汽车的“绿色”计划，但该计划因缺乏细化讨论而暂时不具备可操作性。可见，起码到目前为止，在政治设想上，自民党和绿党提出的都是体现本党“政治光谱”的提议，并未对全局作出过多考虑。

　　其次，即使自民党或绿党中的一个为求执政愿意妥协，那么依照法律，默克尔依然需要在议会中为“少数派政府”争取票数：同自民党组阁，尚需29个席位。同绿党组阁，尚需42个席位。这并不是两个很好争取的数字。

　　当然，第二个选项还有另一个附加小选项：基民盟换掉默克尔。但她又由谁取代呢？毕竟，从竞选时期起，基民盟就一直把默克尔作为唯一的主打牌。

　　第三个选项是重新选举。但眼下，这是绝大多数政党都不愿意看到的——没有人愿意冒着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德国选择党获得更多票数的风险。

　　其次，就算所有党都像自民党那般“自信”，坚信“德国选择党未必在第二轮选举中获得好成绩”。那么根据现行法律，这也将是一段很艰难的路：首先，默克尔现在并非德国总理，她只是相当于“代行总理权限”。要么，她作为“代总理”请议会投票，这样她必须获得“绝对多数”票数，也就是超过50%，才有当选的可能。

　　要么，由作为德国总统的施泰因迈尔提名总理人选。假如他提名默克尔，而默克尔又能得到相对多的票数（根据大选结果，默克尔得到绝对多数票已经不可能），那么施泰因迈尔可以任命默克尔为总理。如果默克尔不能得到议会内足够多的信任，那么作为总统的施泰因迈尔有权在三周内解散议会。在此之后60天内，德国将举行重新选举。

　　自民党退出谈判，虽然给了早已略显鸡肋的牙买加联盟谈判一个痛快的终结，却同时留下了一个更令人尴尬而不安的沉默：所有摆在面前的选项中，没有一项让人有足够信心。

　　□周睿睿（德国汉堡大学社会与经济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