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4:文娱新闻·碟中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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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春 《流行》是我所有作品里离现实最近的

2017年11月28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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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辑封面“流行”反写着,被设计成一个大LOGO。

  在《流行》专辑面世后,新京报记者第一时间与李宇春工作室约定好了专访时间。这是她首次深入解读这张新作品。从专辑概念到十首歌创作过程,从歌词的文学性到向内生长的音乐思考,立体在我们眼前的,不是登上西方杂志的“时代标志”,不是闪耀在聚光灯下的“舞台皇后”,也不是出现在时装周里的“时髦偶像”——此刻坐在沙发对岸的李宇春,是一位对音乐极度负责的创作者,是一位不停汲取着养分、眼里闪烁着光芒的纯粹音乐人。

  

  专辑概念

  “流行”反写,并非要“反流行”

  从上一张《野蛮生长》完整发布至今,整整一年。李宇春告诉新京报记者,在筹备专辑的日子里,她把80%的精力和时间给了创作,同时,为了完美呈现自己的思考和心境,她也推掉了不少音乐节目、真人秀节目,“我自己就觉得,虽然那些(节目)可能是大家会关注的热点、热度,但是到了一定的阶段,我还是希望可以把精力放在一个更有成长性和创造性的事情上面,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作品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更有价值的东西。”

  新京报:想先从《流行》这个命题谈起。专辑的整体概念因何而生?具体是从何时开始筹备、企划的?

  李宇春:真正着手准备,应该是从《野蛮生长》之后,不过专辑里很多题材的积累,从之前断断续续地就开始了。《流行》这张专辑立意在一个很大的概念之上,十首歌都是对“流行”的解读。

  专辑名叫《流行》,但“流行”这两个字本身不具有任何价值和意义,在这次的视觉里它被设计为一个大大的LOGO印在封面上,因为它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符号,被这个符号所代表和影响的现实生活才是我在这张专辑里想要关注和表达的。所以很多人觉得专辑封面上“流行”反写,是不是意味着“反流行”?在我看来,相对于把它理解成“反流行”,我更愿意的解读方法是,我站在它的反面,以不同的视角去观察和感知。

  新京报:站在反面的视角来观察这两个字,自己获得了不同的收获和体验吗?

  李宇春:那我觉得,就不得不讲到这张专辑里面非常重要的两首歌曲,就是首尾的《流行》和《一趟》。这两首歌非常有趣的地方是,它们都是电子配器加上东方的元素,而且开篇都有中国传统乐器,像锣和钟声。它们可能比较容易诠释“流行”在正向跟反向的关系,我其实更早创作出来的是《一趟》,这是我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它本来是要放在专辑第一首歌的,但后来我还是希望把正反两面的冲突做出来,所以我又写了《流行》。

  《流行》

  作词:李宇春/Nick Atkinson

  作曲:Justin Gray/Nick Atkinson

  ▲歌词:

  看戏的坐稳 我要打开流行之门

  存在感加一 什么鬼都欲动蠢蠢

  不分他她 直播里自由评论

  玩儿摇滚的迷恋娱乐新闻

  C位以待又一轮好戏纷呈

  《流行》描写的是人们在数字时代对碎片信息的过度消费。发这首歌时,我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因为这首歌词不是我喜欢的写法,也不是以前会写的写法。因为有很多的网络词语,并不是我欣赏的文学创作手法。所以最开始,写了七八版的歌词,有比较正向、严肃或者是沉重一点的写法,因为这些可能都是“流行”所承载的。甚至到了录音时,也丢给制作人三个版本的词,不知道该录哪一个。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版本,也是我写的第一个版本。

  《焰火》

  作词:李宇春 作曲:ZHU

  ▲歌词:

  这个世界 究竟怎么了

  左手忏悔 右手杀戮

  夜空中爆裂的焰火

  绚烂宛如星河

  谈笑间天使的坠落

  写满悲伤之歌

  这首歌的歌词其实来源于一次恐怖袭击,就是曼彻斯特爆炸案。为什么这件事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它是一个年轻人的聚会,它是一次流行演唱会的聚会。可能对于很多孩子来说,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也许是他们人生当中第一次的演唱会,可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对我造成的触动真的很大。

  《口音》

  词曲:李宇春

  ▲歌词:

  一转眼又冬天

  今年大雪有点狂野有点乱

  睡过了好几站

  一个人逆方向走很远很远

  我家乡偏南

  闯北的眼泪偏咸

  在这个陌生城市间

  到底哪才是终点

  《口音》面对的是一个更广的群体,它唱的是北漂的故事。首先,这首歌当然跟我有关系,我是一个从四川到北京来生活的人,而且身边的朋友、周围的同事也有很多来自各地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音。这就关乎到身份认同的问题,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无论是北京上海,或是纽约,你可能都会拥有一个同样的孤独感,或者面临同样的或温暖或尖锐的声音。当然,我在这个城市会受到很多歌迷的喜爱,所以这首歌的对象,当然也包括他们。

  《今天雨,可是我们在一起》

  作词:李宇春

  作曲:Afshin Salmani/Josh Cumbee/Linnea Nelson

  ▲歌词:

  你在我身边 在我心里面

  少了你的陪伴 要怎么晚安

  在这颗星球上 我和你最特别

  今天下着雨 可是我们在一起

  这个题目始于很久以前,它是一个日记式的记录方式,也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我有几次演出的时候都下了大雨,所以我就以自己的视角看到了歌迷的状况,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吧。(记者:这首副歌的安排是方便以后现场跟歌迷合唱吗?)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笑),自己也很期待那一幕。其实他们(歌迷)为我做过很多事情,但是这首歌曲,我反而是用了情歌的方式来表达,不想写得太苦太煽情,因为其实跟歌迷之间的情感已经十多年了,就算不说什么,大家心里就很明白。所以在发这首歌曲时,我们写文案的同事都会想什么“12年不离不弃”,我说千万不要这样子(睁大眼睛),我说,我想写的就是一种很甜蜜的情歌,你千万不要这样子写。

  《年轻气盛》

  词曲:李宇春

  ▲歌词:

  愿你一世清高 两鬓斑白艳阳照

  三月春天不老 伸手摘星

  疯一疯闹一闹

  温顺尚早

  死于二十五岁的少年

  终于在七十五岁那年下葬

  《年轻气盛》本来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保罗·索伦蒂诺导演的作品。创作这个歌曲,会或多或少受这部电影的影响,但跟这个电影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它其实更多还是来自于我的同龄人的一些现状。就是当你突然发现,有些同时出发的同龄人,他们现在可能面对着完全不同的现实,有些在过着很“正常”的生活,有些可能在经历失业,也有人已经会面临死亡的问题了。这个没有谁高谁低,谁对谁错,但是现实就是真的不一样。而且,艺术院校出来的孩子,情况可能会更极端,这里面有可能是因为毒品,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因素,这些对我的刺激是巨大的。所以会想到那句话,死于二十五,葬于七十五。这是我之前看到的一句话(来自富兰克林),后来在写这首歌曲的时候,我突然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悟。

  包揽作词

  我的敏感还是在文字方面

  11月7日发布那天,《流行》释出了前九首歌,最后一首要在12月1日北京首唱会当天发布的《一趟》,便成为了整张专辑中最神秘的曲目。问及原因,李宇春透露道,《一趟》对她而言,其实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作品,“在我心目当中,其实它跟别的九首歌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我觉得它其实才是流行的魂,才是我做这张专辑的魂,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是要单独发布。”李宇春在沉思片刻后,继续说: “我其实没有跟别人分享,创作这张专辑时我的内心更多是悲伤的,因为这张专辑是我所有音乐作品里离现实最近的一张。作为一名旁观者,我将自己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思考写进歌中,而现实的荒诞往往是悲伤的!”

  新京报:专辑幕后名单中除了谭伊哲、陈伟伦、郑楠等老朋友的加持,也出现了很多国际乐坛中的高手,如Justin Gray、NONFICTION,以及首个以匿名身份获得格莱美提名的美籍华裔音乐人ZHU,能否分享一个印象深刻的合作故事?

  李宇春:其实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些比较优秀的华语音乐人或者是华裔音乐人,不一定要非常大牌,但要有一些碰撞,才比较有意思。所以这次跟ZHU合作就是一个机缘巧合,他比较神秘,我之前有听他的作品,他也做电子音乐,但是色彩会比较偏冷一点,我觉得很符合我的一些喜好,因为我其实不太喜欢Club式的EDM,所以他比较偏Deep House的曲风,我会觉得更有气质。这次是因为有共同的朋友引荐,所以有了这个缘分,但我们一直没有见面,一直都是通过邮件或者电话聊。

  新京报:《流行》里听到你在歌曲的旋律、编曲等方面的用心,同时,一个更大的惊喜是你包办了所有歌词部分。所以很好奇,你内心对于作品的音乐性和文学性,是否有相对更注重、更偏爱的一方?

  李宇春:两方面其实都注重的,但是呢,我认为我自己的敏感还是在文字方面,在一些比较优美的词,或者是触动人心的词上面。可能还是跟我们中国文化有关系吧?我觉得文字还是很重要。

  新京报:从专辑启动初期,就打算由自己包办整张歌词吗?

  李宇春:没有(笑)。我其实也想偷懒,但是做着做着就发现,一方面自己还是会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另外一方面就是,确实在很多主题上面,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想说什么,所以还是我自己来。

  新京报:你曾经说过,每一张专辑都记录着当下的自己。那么在这次十首词的创作过程中,有没有感知到自己近两年的成长变化?

  李宇春:去年在做《野蛮生长》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现在做音乐跟以前的感觉不一样了,好像到了一个更黄金的时间。因为你的阅历你的感知,突然就变得更加的敏感和丰富,对一些东西的吸收变得更有层次。我去年说过,好像自己做音乐的时间才刚刚开始,但是那个时候说不明白为什么,今年的感受会更加强烈。包括在看到很多音乐人的访问,他们讲到的话也会对我产生比较大的触动。比如看张培仁的一个访问,他就说为什么要做音乐节,是因为我们最终还是会面临一个文化寻根的问题。其中最触动我的一句是,他说“打开门又不是纽约”,所以我会思考,我们的音乐表达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或者是在跟制作人聊天的时候,他不经意地说,“别人写得再好都是别人的”,这句话也会触动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还是要不断地去尝试自己的音乐创作。虽然可能会有一个写得不好的阶段吧,但是只有不停坚持去写,才可能有进步。

  【回应】

  新京报:专辑封面的“下衣失踪”造型公布之后,引起了大家的热议。这个造型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李宇春:我参与了很重要的意见,因为无论是从音乐方面还是从视觉呈现方面,这张专辑都是一个统一的美学风格。在造型方面,你可以看到一个非常潮流非常流行的装扮,呈现在一个传统的、熟知的环境当中,这样就造成了一些冲突;在音乐当中,你也会听到流行曲风当中有一些中国元素,这就是我在这个阶段感到迷茫的地方,也是一直在寻找的文化根源。

  新京报:不少歌曲运用到的Future Bass、Trap等元素都是正当红,为什么要加入东方音乐元素?又为什么会感到迷茫?

  李宇春:我出生和成长在一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和一个骤然降临的全数字时代。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信息革命尚未发生;当我步入青年,数字时代真正降临。我身体里有两个时代留下的烙印。与数字世界共同到来的是全球化浪潮的席卷,数字时代出生的孩子们,他们与世界的关系反而比与自己出生地的关系更亲近。我不是,我可以随时随地鸟瞰世界,但我成长的土壤与众不同,有自己的历史和文化。所以,我真的很珍惜两者之间的这个位置。我是全球化的、碎片化的、数字化的;但同时我是本土化的,我有一颗科技革命和数字浪潮席卷不了的温暖之心。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畅 工作室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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