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专访北京人艺音响师,讲述一出话剧中,如何制造“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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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临其境》的热播,让不少功力扎实的优秀演员重新受到关注,声音对观众感官的影响,也借由这个节目得以正名。同样地,一些幕后英雄也因此走入了大众视野——在第三期节目中,当翟天临、朱亚文、高亚麟与李建义再现《琅琊榜》的片段时,在舞台旁边制造出刀剑声的拟音师,引起了观众的注意。
同样的,在一场话剧中,声效也发挥着画龙点睛的作用。雷声、雨声、哒哒的马蹄声,都是怎样制作出来的?近日,新京报记者见到了一位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默默工作三十余年的幕后英雄——杨学信,曾经负责音响工作的他,向我们讲出了诸多声音的奥秘。
一场戏下来,并不比演员轻松多少
在北京人艺的音响仓库里,四处摆放着不少奇怪的物件,有串着珠子的芭蕉扇,有大木板和大铁片,还有各种竹筒与轴承制成的器具。这些都是制作舞台音效的“功臣”,再加上不同型号的木鱼、磬、锣、鼓、号角、枪声器,以及八音盒、唱片机等专业音响设备,一出话剧才得以声色俱佳。
如今,杨学信已经八十岁高龄了,虽然从人艺退休了十几年,但老人家精神矍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杨学信毕业于北京艺术学院(现中国音乐学院)导演系本科,1962年服从组织分配到了北京人艺从事音响效果工作,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虽然很多音响器材需要重新学习,但是导演专业的学习培养了杨学信的艺术感觉,“话剧是一门综合的艺术,声效也是为戏剧、为艺术效果服务的,因为我也学过导演专业,所以导演的意图我很明白,总是能给出他们想要的效果,导演用我特别省劲。”
在音响部门工作,杨学信既要负责戏剧前期的背景音乐挑选,又要负责在表演现场同步配上各类音效。他的工位,位于主舞台的侧后方,在那张聚光灯照射不到的小方桌上,摆满了各种物件。在演出进行时,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一举一动,适时制造出不同的声音。“像话剧《丹心谱》中有一幕,是周总理给丁文中半夜打电话询问科研的进度,”杨学信回忆道,“在两个人通话的时候,我配了两声悠长的钟响。这是暗示总理日理万机,深夜未睡,所以声音背后也总是有着寓意。”一场戏下来,杨学信并不会比演员轻松多少,但可惜的是,由于各类音效总是无缝嵌入在剧情和画面之中,大多数现场观众,都意识不到这位幕后音响师的存在。
拟音没有技巧,靠的是对生活的观察
话剧《狗儿爷涅槃》里,有一出戏是地主死后变成了鬼魂,但扮演鬼魂的演员一开始总是找不到感觉,不知道该怎么上场才能和“人”区别开。杨学信思考了良久之后,选了谭盾的一段音乐,这段低沉的嗡嗡声就帮助演员顺利“飘”上了舞台。“有一次彩排我没来,没放这音乐,演员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走了。事后他说,老杨,你这个音乐不能没有,不然我都找不到感觉了。”
“做音响师知识面要广,对音乐也要敏感。”这是杨学信经常提到的一句话。他分享道,无论走到哪里,自己都会留意那些可能被常人忽略的声音。“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声音,无论我在北京、天津、南京还是泰国的芭提雅,日本的东京,我都会留意不同城市的声音,如果抓住了这些城市的声音特色,就能模拟出这个城市。再比如说2018年流行什么歌曲我得记住,等今后演一场发生在2018年的戏,我能找出当时的音乐,还原那个时代的气氛。”
在对现成的不同音乐类型的掌握之外,杨学信也总是需要自己制造出各类声音。他说,戏剧拟音与影视剧拟音有着许多不同,“影视剧拟音能对着话筒收音、放大,可以后期、可以修改,话剧就不行,要让观众直接现场听见。如果用录好的声音的话,有的时候会有电音,很容易出戏,所以话剧的拟音更真实,也更讲究配合。”
比如,在做戏剧《雷雨》的音效时,由于主人公四凤家住在池塘边上,杨学信就想到用牛皮纸和一个轴承,互相摩擦出蟾蜍声,来烘托整个气氛;要模拟马车驾到时,只需手腕上套着铃铛,再拿两个劈开的空竹筒互相对碰,便能在清脆的铃声中,传出“哒哒”的马蹄声;要想营造军队列兵走正步的声音,就在鞋盒子里面放上绿豆哗哗地晃动,那声音就好似整齐的脚步声。“因为我小时候没玩过汽车模型、飞机模型,反而对竹筒、木片的声音比较敏感,”杨学信说,“拟音没有技巧,靠的是自己对生活的观察,和反复的摸索。”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畅 实习生 张馨心
供图:北京人艺灯光 方义 现场演示:北京人艺制作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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