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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40年:我在中美学界架起一座桥梁

2018年08月20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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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革开放40年——1978:让现实告诉未来

  从1978年考上北大研究生到后来出国深造,一直到现在,40年来我往返国内外,一天也没有离开高校。我见证了改革开放40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对我自己人生所留下的深刻烙印。

  1978年,是中国命运转折的一年,也是我人生中转折的一年。从1978年考上北大研究生到后来出国深造,一直到现在,40年来我往返国内外,一天也没有离开高校。我见证了改革开放40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对我自己人生所留下的深刻烙印。

  再回北大

  1973年,我在北京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考上了北大经济系,那时候在班里我的年纪最小。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化工部下面的第三化工建设公司的一个化工学校教书。虽然教书的日子还算清闲,但我一直没放弃过深造的念头。

  1978年,我本科的系主任胡代光教授提前跟我透露,北大要重新恢复硕士研究生招生,叫我做好准备。听到这个期待已久的消息,我欣喜若狂,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段难忘的恶补生涯。因为考研,需要考英文和专业课,而在这之前,我都没有系统性地学过。

  幸运的是,结果是好的。1978年,国家正式恢复研究生考试,我考上了社科院和北大合办的南亚研究所。

  当时的南亚研究所是北大与中国社科院联合创办的。我们所十几个人,从政治、经济、宗教、文化、哲学等不同方面研究印度,所长是季羡林,副所长是黄心川。我的导师叫孙培钧,当时是中联部调过来的,是世界经济,尤其是印度经济研究领域非常顶尖的学者,后来做过中国南亚学会的会长。我师从孙先生,开始了印度经济的研究之旅。

  1978年对我来讲,是一个人生中很重要的转折点——我又回到北大了。

  在我们这一批人毕业后,我就留在北大了。集中于我的研究领域,同时我还做了一些政府兼职工作。

  我当时研究印度经济,印度是利用世界银行贷款最多的国家,而且很多都是非常优惠的低息或无息贷款。而且,我写的毕业论文就是《印度怎么利用世界银行贷款》。

  由于当时中国还尚未加入世界银行(中国大陆是1980年替代台湾进入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国内懂世界银行的还很少。当时,与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打交道,是归在财政部下面的窗口。改革开放之初,各方面都很需要人才。所以,财政部的外事财务司在我还上学的时候就把我借调过去。财政部当时有一个世行处,我在这里参与跟世行谈判有关的工作。

  除了优惠贷款之外,世界银行有很多国别研究报告、发展报告,还有我们国家当时急需的一些国际发展经验。当时我们的国家领导人非常重视这些,因为这是改革开放的中国开始了解外部世界的一个窗口。我有幸参与了这方面的工作。

  除此之外,因为研究印度如何利用外资,我还被当时国务院经济研究中心下面的对外经贸组借调过去,参与研究怎么利用外资。

  1978年的改革开放,给了我们很多年轻人参与改革开放决策过程的一些机会。

  留学美国

  1985年,我有幸因北大交换项目出国访学。当时没什么钱,只从北大借了50块钱,做了一身西服。

  此前因为客观条件限制,我一直没机会接受完整的教育。来到美国之后,想上学的念头再次涌现。阴差阳错之下,我在密苏里大学的社会学系念了研究生,拿了社会学硕士学位。

  从那儿开始考博士,然后我就去了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政治学系。我的导师Susan Shirk,可能很多人对她的中文名更熟悉,她的中文名叫谢淑丽。她做过克林顿政府的亚太事务副助理国务卿,是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我是她的开门弟子。她这一生招的研究生并不是很多,我是她的第一个研究生,也是第一个外国研究生。她对中国问题的研究非常严谨,我就跟着她在加州大学念了6年。

  1988年,我去了斯坦福大学的胡佛研究所做国家研究员,其实是博士后位置。在那儿做完以后,我就又请了一年假,去了马里兰州的华盛顿大学教书。从那里我到了现在的丹佛大学科贝尔国际关系学院。当时,他们刚刚成立一个中美研究中心,面向全球招聘中心主任,我很幸运地得到了这个位置。

  1992年,在我的博士快毕业之前,我创办了一个刊物,叫《当代中国研究》。

  其实,创办这个期刊也是阴差阳错。因为当时国际上研究中国的知名英文刊物——中国季刊和China Journal,都是比较传统的汉学研究,重视语言文化社会历史研究,对于当代政策问题关注较少。我当时办刊想要架设三座桥:一是传统汉学研究与现代社会科学研究中国问题相结合的一个桥梁,二是把学术研究中国和政策研究中国的桥梁架设起来,第三就是把西方研究中国与非西方研究中国,尤其是中国人自己研究中国的桥梁架设起来。

  现在,这个刊物成为全世界研究中国问题的英文刊物、学术期刊当中的前三名。

  从这方面来说,改革开放对我个人的发展,无论是学术发展,还是事业发展,都是密不可分的。

  改革开放永远在路上

  这些年,我每个月或者几个月都要回国一趟,中国的变化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当年我离开中国的时候,北京三环路还没建起来,刚建了一个三元立交,我骑着自行车上上下下。刚到美国时,发现美国到处都是高速公路,基础设施非常先进。没想到,如今中国在这方面,不仅已经完全可以与美国比美,而且有些方面还超过了美国。

  从我到海外去的这些年,这些变化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即使中美的经济差距在缩小,但与美国相比,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确,一些表象的东西中国与美国的差距在缩小,但一些深层的东西仍有很大差距。因此,中国必须要继续完善自身的政治经济制度,改革创新,和国际社会接轨。

  中国改革开放不会停止,也不应停止。尽管在当今的国际社会中,一些反全球化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作为全球化的受益者,中国发展的这些年,和全球化的发展、国际社会的进步以及自身的改革开放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中国作为国际社会负责任的一员,作为国际社会的参与者和贡献者这样一个发展方向不应该偏,也不该变。

  这些年,中国给世界做出的贡献,一是在于中国参与国际社会,为继续推动全球化和全球治理的改革作出贡献,二是中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也是在为国际社会做贡献。现在很多人不讲这个,但是,中国国内很多深层次的矛盾还是要通过改革开放加以解决,如环境问题、社会分配不公问题等。

  总之,改革开放让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传统发展中国家进入到一个现代化的发展中国家。但是,中国不能停留在已经达到的成就上。中国改革开放之所以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是因为这代人努力上进、求知。就算中国发展起来了,这种精神不该丢,也不能丢。

  □赵穗生(美国丹佛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美中合作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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