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种怀念】
2018年9月7日,新中国第一代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因病逝世,享年77岁。他曾被国内外音乐界誉为“杰出的音乐表演大师”“最迷人的小提琴家”“中国的梅纽因”。我们想从他幼年学琴,到巅峰时诠释《梁祝》小提琴协奏曲,再到他对中国当代文化的种种,深切缅怀这位影响了中国几代人的音乐家。
从用筷子练琴到走到国际舞台
盛中国出生在一个音乐家庭,父亲盛雪是中国著名的小提琴教授,母亲是歌唱家,家中11个兄弟姐妹,有9人拉小提琴。用盛中国的话说:“我的胎教就是我爸爸练琴。”
耳濡目染中,盛中国从小就对小提琴产生浓厚兴趣。很小的时候就用两支筷子模仿父亲拉琴,母亲发现后就用木头给他做了把小提琴模型。父亲对他的表现很惊喜,但仍然坚持孩子到6岁开始学琴比较好,因为在此之后一些小毛病就要收敛起来了,6岁之前还可以有孩子的天真一面。
但是盛中国还是用行动让父亲在他不到6岁(距离6岁还有2个月)的时候开始教他学琴,经过正经的拜师,盛中国跟父亲成了既是父子又是师生的关系。琴童的辛苦日子来了,但经历了各种苦难的父亲深知“吃得苦中苦”的重要性。
盛雪要求孩子们早晨先练琴半小时再去上学,下午放学回家稍微休息后就要继续练到吃饭。饭后完成学校作业后,盛雪会给孩子上课到十点,连周末也会进行教学。听起来跟现在很多家长很像,但盛雪却不是个只会给孩子填鸭式教育的家长,他会利用吃饭的时候给孩子教授生活的知识,比如各种音乐大师的故事,饭后全家人还会一起散步。母亲在家里的角色是给孩子们教授做人的道理,比如慷慨对人,这使得盛中国在成名后的采访中表达出了“为富,要仁!”的观点。
就这样,盛中国在父母的支持,以及自己的天赋之下,实现了5岁学琴、7岁公演、9岁在电台录制广播,后被苏联专家看中被国家公派到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继续学习,拜同样是天才神童,6岁学琴,9岁登台演出的列昂尼德·柯岗为师的传奇。1962年,他参加国际柴可夫斯基小提琴演奏大赛,获得荣誉奖(去参赛的中国人中只有他一个人获奖),后来又在国际上得到各种奖项,他是最早在国际上为中国争得多项荣誉的小提琴演奏大师之一。
对《梁祝》的传播功不可没
中国邮票总公司曾出过一套中华名人的邮票,在盛中国的邮票上加上了蝴蝶的图案,他对《梁祝》的贡献可见一斑。
《梁祝》,又名《梁山伯与祝英台》,是由中国著名作曲家陈钢和何占豪作曲,1958年12月开始创作,于1959年4月写成。故事取材于中国古代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国内被称为“民族的交响音乐”,在国外则被称为“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小提琴作为西洋乐器,曲目通常是国外作品,1964年盛中国从苏联回国之后,《梁祝》当时是我国唯一一部小提琴作品,于是他就开始演奏这部作品了。在采访中,盛中国回忆说自己把交响乐队的伴奏,改编成了钢琴的伴奏,在客观上解放了演奏《梁祝》的条件,从此没有乐队也能演奏。人们认为他的演奏“既热情奔放,又甜美细腻,富于诗情画意、浪漫幻想。”“现场听他拉琴时,几乎看不到准备动作,手一举琴声就蓄势而出,那大刀阔斧又细若游丝的超凡功力令每个音符都具有出神入化、听感极爽的音效。”
在笔者的印象里,盛中国的《梁祝》出现在小时候的VCD唱机里,第一遍听到一半就感动得泪流满面。有人说小提琴的声音如人声一般如泣如诉,盛中国就是用他的琴把中国这个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诠释出来,里面既有专业的小提琴演奏技法,也有中国的、戏曲音乐的东西在里面,普通中国人都能在里面听到共鸣。
在21世纪初的那些年,盛中国每年都会在国内外演出上百场《梁祝》,在澳大利亚的演出中,曾有外国观众连听五场,他还去国外的录音室录制《梁祝》CD,把这首中国人印刻在骨子里的曲调传播到了世界各地。如今斯人已逝,但蝴蝶仍会跟着乐曲的馨香翩翩起舞。
一个国家要有自己文明的大厦
即使年过七旬,盛中国每年仍然有几百场演出,但他所想的,是塑造我们这个国家人民的精神大厦。他认为:“一个国家不能仅仅有一个经济大厦,还应该有一个精神大厦,一个文明的大厦,这是相辅相成的。”对现在一些娱乐现象,他也非常关注,认为“如果大家都去搞那个发笑的东西,搞那些低俗的东西,我觉得是一种悲哀。”
虽然音乐不分国界,审美不分高下,但作为文艺工作者,需要有塑造社会精神的自觉,应当对自己产出的文艺作品负责。盛中国在这点做出了表率,这也跟他过去的经历密不可分。在特殊年代,差一点就失去了公派留学机会,但因为自己的琴技过人,能力出众,硬是征服了苏联专家,专家们在校领导面前操着不标准的中文说“盛中国”、“盛中国”,应该从这个时刻开始,他就明白了,作为艺术家,硬本领可以让自己转危为安,可以让自己有机会去做自己天赋能够达到的事情,也有可能从他小时候在饭桌上听到父亲讲克莱斯勒的故事时就知道了。
他说,国外把什么定位在“文化层面”、什么定位在“娱乐层面”这两大类分得很清。定位在“文化层面”的艺术,国家给予扶持;定位在“娱乐层面”的艺术,国家抽以重税,利用税收这个杠杆来体现国家重视什么、扶持什么。这对我们今天文化产业的发展,也很有借鉴意义。
同时,盛中国虽然从小耳濡目染西洋乐器,却也重视中国的音乐教育,这与父亲盛雪和母亲朱冰的教育分不开。他认为音乐不必偏听偏信,而要各取所长。在音乐传播上,他则认为“音乐就像一枚种子,只要能种入听众的心田中,就能生根发芽。中国传统音乐与西方传统音乐,是我分别给听众的两粒种子。”
这两粒种子,如今在中国早已生根发芽,但能否长成参天大树,需要读者你我共同努力。
□Alpha(乐评人)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