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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言】
单田芳先生去世,再次引发人们对传统曲艺传承的担忧。有人说,单田芳先生有6亿听众,在看重数据的新媒体时代,这个数据当然引人遐想。但是,这里的听众不等于“用户”,在这6亿听众里,也没有真正能继承他评书技艺的人。
单田芳先生的父亲兄弟三人都是说评书的,但是父亲希望他不要再说评书了,感觉这个职业非常辛苦,也不受人尊敬。单先生小时候就看了不少电影和连环画,懂得如何利用声音营造画面,他虽然一度去读了大学,但是最终还是回到评书这个行当,成为一个创造性的评书艺术家。
单先生小时候有很好的学习评书的环境,或者说有“童子功”,但他仍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学徒”出身。在相当长时间内,他都把说评书当成是一个人的事业,只是到了晚年,才举行收徒仪式。他的“徒弟们”大多早已成年,也不靠说评书为生。这样的师徒,有情谊,有形式,但是却缺乏真正的传承。
像评书、相声这样的传统艺术门类,往往都需要严格的师徒制。9月7日,相声大师常宝华去世,人们能够清晰地看出一条传承之路:常宝华出生在天津的相声世家,早年拜马三立为师,而大家都很熟悉的相声演员牛群、侯耀华都是常宝华的学生。到了侯耀华这里,他也收了不少徒弟,甚至也有一些炒作的女徒弟,虽然也有传承,就已经没有那么严肃了。
侯耀华的父亲侯宝林是真正老派的相声大师。上世纪50年代,工人出身的相声爱好者马季,经组织安排,曾经拜侯宝林等好几位师傅学习相声,但是到了晚年临终的时候,侯宝林在纸上写下自己认定的徒弟名单,没有马季的名字,也没有自己两个儿子侯耀华、侯耀文的名字。
这就是老派作风,师徒一场意味着很多。在相声界,向来就不缺少恩怨。严格意义上的师徒制会形成派别,有利于发展出独特的风格。但是,过于强调师徒制,会让本已日益狭窄的相声传承走入死胡同。传统艺术的传承需要开放性,在这方面侯耀文是一个很好的典范,他接纳了郭德纲,并且把他推向更高的高度。
到目前为止,最有新意、也最有市场号召力的相声团体就是郭德纲的德云社。郭德纲收了不少徒弟,但是他逐渐转变为某种演出公司制,而不是传统的师徒关系。德云社有传统的一面,但是其价值却更在于开拓的一面,他们的相声,除了传统包袱之外,吸收了大量社会上的热点话题,或者说,他们的演出真正做到了与时代同步。
我们可能不得不承认一个这样的现实:在电影、电视和流行音乐大行其道的当下,不管多么努力,像评书和相声这样的传统艺术形式,都注定会是冷冷清清,成为少数人的娱乐项目。这不是衰落,而是娱乐生活多元的必然结果。传统曲艺,必须接受现实,拥抱现实,实现某种“现代化”。
河南有一个叫《梨园春》的节目,可能给我们某种启发。这个已经超过20年的地方戏曲选秀节目,靠着奖品刺激,吸引了很多儿童参加比赛。在湖南卫视的《超级女声》之前,《梨园春》可能是最火的选秀。这档节目的流行和坚持,至少让人们不再担心豫剧会后继无人,很多家长也会鼓励小孩唱豫剧,把它当成一种特长来培养。
要把这些技艺传承下去,最关键的还是扩大群众基础。单田芳先生的“6亿听众”,其实也是一种群众基础。但是,如何在其中发现真正“说”而不仅仅是“听”评书的人,确实是一个难题。
□张丰(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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