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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国内第一批创投公司,深创投坚持支持中小科技企业的初心,屹立行业20年,是引领者,也是探索者,更是收获者。
1999年,第一届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在深圳召开,深圳市政府决心搭建支持高技术成果转化平台,同时深圳要开创业板的消息不胫而走,基于这两大背景,深创投成立。
然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深创投都在黑暗中摸索,投资退出无门,一度资不抵债,几近破产。
深创投选择了咬牙坚持,到如今,其交出的成绩单中包括估值提升约350倍的酷狗音乐,从经营困难成功走向上市的潍柴动力等企业,所投项目中已有142家公司上市。
中国的风险投资走过了20年,深创投也走过了20年,深创投总裁孙东升也即将迎来自己创投生涯的18年。回想自己从安稳的教育工作者转行创投,孙东升毫不后悔,甚至充满感激。
深创投执行总经理、华北总部副总经理周军曾是孙东升分管的华北片区的投资经理,他印象中的孙东升保持着山东人的豪爽底色,私下里可以一起蹲在路边吃小吃,工作上又雷厉风行,“对很多问题直言不讳,对经济形势和项目的看法也通常会直接表达出来。”周军表示,一旦看准趋势,他也会扛住压力、力保执行。
周军曾推荐过一个互联网餐饮行业的项目,如今看来,传统产业与互联网结合是大趋势,但当时项目尚处于早期,规模小,风口也未凸显,在项目上会时引发了争议。孙东升在了解项目逻辑后坚定支持,过了两三年再复盘,这一步棋走对了。
对于深创投,周军认为团队积累了一批懂中国市场、接地气的资深投资经理,公司在十几年的创投大潮中没有掉队,一直冲在国内创投最前线。在他看来,政府背景的基金抵御风险的能力会比纯市场化的基金更强,经得起大的经济周期波动。
理工研究员不甘安稳转型创投
寻找中国创客:进入深创投之前的经历,能展开讲讲吗?
孙东升:之前我一直在山东工业大学教书,后来去日本大阪大学攻读博士,毕业后一直留在日本国立研究所,工作很稳定,一直到了40岁,我开始迷茫——回国还是继续留在日本,成了最大的问题,但留在那儿过一眼能够望到退休的生活又觉得不甘心。
另外,我在博士期间研究的是不锈钢的高温性能,在研究所研究的又是不锈钢的超低温性能,一直在不锈钢这个很小又很传统的圈子里,没做过新材料的研究。当时我一直在思考未来如何把研究投入到应用中,遇到了瓶颈。
寻找中国创客:你是山东人,又在日本求学和工作,是怎样与深圳以及深创投结缘的?
孙东升:那时候深圳每年要到美国、日本和欧洲招聘。2000年,深圳招聘团去日本,我的同学们纷纷要去观摩改革开放前沿到底长啥样,我也一起去了。当时还没考虑回国,就填了个登记表聊了聊,谁知道当时就开出了20万的年薪。2001年元旦,公司邀请我去深圳考察,去看了一圈就定下来了,4月份就开始上班。
寻找中国创客:你本来可能有一个工业强国梦,后来为什么转行做创投?
孙东升:回深圳之前我对创投行业做了一些了解,关注了美国的发展情况,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崭新的、有潜力的、和高科技紧密结合的行业。另外,中国早期去留学的一些人像沈南鹏,也不是学金融或投资的,跟我一样都是理工生,后来转行做投资,算是比较成功的案例。20年前我选择改行,实际上也是选择了创业,可以说是破釜沉舟。
遭遇公司至暗时刻
寻找中国创客:深创投几乎伴随着整个中国创投的发展,中间经历过哪些至暗时刻?
孙东升:1999年深创投成立时,就有消息称创业板要在深圳开设,事实上到2009年才开。在这期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原有的资本市场不能实现全流通,我们的被投企业即使上市,作为法人股东也不能套现,投资与退出无法实现循环。(我国证券市场在设立之初比较特殊,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中有很大一部分不能在交易所公开买卖,2005年进行了“股权分置”改革,股票才可以自由买卖。)
当时整个创投行业都在黑暗中摸索,很多投资机构夭折。中间深创投也做过股权投资,委托理财,把钱给券商做股票,一度亏得资不抵债,面临绝境。
寻找中国创客:那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转行?
孙东升:我当时特别焦虑。但从长远的职业选择来看,我转行就是因为看好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而且我是理工专业出身,能理解技术,做高科技投资本身就要懂技术。最后在短暂困难和行业大势间作出了清醒的判断和选择。
寻找中国创客:后来深创投是怎样度过危机的?
孙东升:深创投在那个阶段选择了坚持,一方面处理遗留问题,一方面筹借资金投资,最后咬牙挺了过来。一直到股权分置改革这个重要节点,中国资本市场由一个封闭市场转变成全流通市场,创投行业的最大问题解决了。能够退出,能够通过企业上市回笼资金形成循环,不光产生利润,还可以继续投资。
开创政府引导基金新模式,挖掘本土优质企业
寻找中国创客:深创投目前管理100多只政府引导基金,规模超过300亿人民币,这一模式有何独特之处?
孙东升:2007年深创投开创了政府引导基金模式,到目前为止管理了超过100只政府引导基金。深创投给各级政府灌输了这样一个理念:如果以政府补贴、资助的形式,把钱无偿给企业,不仅效果没人评估,还可能产生腐败,而如果把资金放到专业基金里,就能用市场化的手段实现政府的意图。
寻找中国创客:跟政府合作会有一些限制条件吧?
孙东升:这就需要提前谈好规则,但有一点确实很难突破,就是一般地方政府都会要求投当地企业。在经济发达地区找投资标的没有问题,但有些地区难度就比较大。不过政府引导基金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比如军工、文化产业等领域,外资投不了,政府引导基金的机会就比较多。
寻找中国创客:与外资机构相比,深创投有哪些独家优势?
孙东升:比如对中国传统优势产业的理解比较深刻,深创投锻炼出了一批遍布全国的投资经理,接地气,懂本地企业,很多高端装备制造业的项目别人不认为它们能上市,如最早做柴油机的潍柴动力,所以没抓住这一领域的投资机会,这也反过来成为了深创投的优势。至今我们已有142家上市公司,覆盖全球16个资本市场,数量上远超外资机构。
错过腾讯迎来酷狗,估值提升约350倍
寻找中国创客:会不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浪潮?
孙东升:腾讯当时几次上门,但我们当时看不懂它的模式,确实错过了。但移动互联网没错过,我们投资了视频、直播、团购、共享等领域,投资的酷狗音乐很快就要上市了,估值提升约350倍,目前来看是回报率最高的一个项目。
寻找中国创客:但顺丰在深圳起家,深创投错过了家门口的项目。
孙东升:我们会反思错过了一些好项目,比如快递行业,顺风就在深圳,三通一达也有在深圳的,我曾经让员工反思,快递行业为什么没人去接触,都说布局风口,这么大的风怎么都没吹到他们。
寻找中国创客:背后是员工激励不足的问题吗?
孙东升:也不全是。1999年深创投成立的时候,第一届董事会就给出了现在看来都非常激进的政策,俗称“8+2”,即拿出税前利润的8%作为全体员工的年度奖金池,“2”就是单个项目净收益的2%归小团队。到2016年,这个方案又改成了10+4。
寻找中国创客:你有没有总结出在体制内寻求最大自由度的经验?
孙东升:深创投在成立之初就坚持市场化的理念,需要在遵循国有资产监管要求的情况下做一些突破,在企业经营遇到问题时要积极跟监管部门沟通,取得他们的理解支持。比如按惯例,政府投资要有复杂的评估,但事实上很多好项目需要抢,我们使用市场化的估值方式进行投资,退出时的一部分不必要的评估我们也突破了。
Roadstar.ai是一家自动驾驶解决方案提供商,也是深创投的被投企业。其联合创始人周光表示,他们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深创投,出乎意料的是,深创投集团董事长倪泽望等人在试乘之后立即表达了投资意向,后来该项投资在常规投资额度的基础上追加了3000万美元,整个投资过程只用了一个月。
用组合拳打法做投资,互联网下半场深耕投后服务
寻找中国创客:你们内部比较系统的投资策略是什么?
孙东升:我们有一个理念叫组合投资,包括早中晚不同阶段项目、不同行业、同一行业产业链上下游的组合。
首先,不同阶段的组合很重要,早期项目风险太大,后期项目收益率会很低,系统性风险需要规避;不同行业的组合能够避免行业周期,所以七大战略新兴行业(指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及中央和地方的配套支持政策确定的七个领域,包括节能环保、新兴信息产业、生物产业、新能源、新能源汽车、高端装备制造业和新材料。)我们都会组合投资;至于产业链上下游,我们也会提前做布局,为企业的并购、上市做铺垫。
寻找中国创客:到了互联网下半场,投后显得愈发重要,你印象最深刻的案例是什么?
孙东升:举潍柴动力的例子,这是中国第一家在香港H股上市,并回归A股再上市的企业,是中国最大的重型汽车全产业链的企业集团。我们在2003年投它时,它还只是一个传统的重型柴油机制造企业,虽说是山东潍坊最大的国企,号称潍坊市1/3的家庭都有人在里面工作,但是企业老、包袱重,经营异常困难。
当时想出的解决办法是,把新引进的一条生产线剥离出来,设立潍柴股份,深创投作为发起人投资了这个项目,公司2004年到香港发了20%的股份,募了一笔资金,救活了整个企业。
到2007年,我们又派投资团队推动其合并湘火炬,湘火炬是A股上市公司,旗下有陕西重汽,还有车桥、变速箱等重型汽车产业链。并购完成后,潍柴由原来单一的重型柴油机生产企业,摇身一变成为重型汽车全产业链企业,变成了香港和A股两地上市的公司。
潍柴动力两次重大转折发展都有我们的助推,也是传统国企借助资本市场获得快速发展的典型案例。
这个案例是我们为被投企业提供投后服务的一个缩影。事实上,以30%的精力做投资、70%的精力做服务,一直是我们坚持的理念。
寻找中国创客:有什么建议可以给创业者?
孙东升:创业异常艰辛,创业者需要有成熟的心智、坚强的体魄与心理,以及艰苦卓绝、矢志不渝的奋斗精神。要不断迎接来自外界和自身的各种挑战,克服重重困难,努力去做创业路上的“长跑健将”,而不是“短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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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中国创客:投过的项目中最欣赏哪位创始人,为什么?
孙东升:潍柴动力的谭旭光,他是很值得敬佩的人,把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做到今天,今年上半年的营收是800多亿,利润几十亿,拿下了上百倍的增长。他身上有职业经理人和企业家的精神,我非常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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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中国创客:最遗憾错过哪个项目?
孙东升:腾讯,当时就是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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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中国创客:有没有力排众议投过某一个项目或者推荐过某个项目?
孙东升:我力排众议推动了对西部材料的投资,我本身是学材料的,了解这个行业,也了解这家企业的董事长——一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在深创投其他投委会委员看不懂这个项目的情况下说服了大家,后来该项目成功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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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中国创客:如果不做投资人会选什么职业?
孙东升:可能还是做教师。但是我不后悔且非常感激加入创投行业,随着行业与深创投的发展,我实现了自己的个人价值,接下来退休也很圆满。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唐亚华 刘素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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