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刘莘
性别:女
终年:63
去世时间:12月25日
去世原因:病逝
生前成就: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新中国第一位女行政法硕士,《国家赔偿法》《立法法》起草者
“寒风料峭,没有雾霾,午后阳光,晃眼”。国家行政学院副教授王静,在刘莘离世数小时后,于北京大学首钢医院刘莘的病房中写道,“没办法从上帝视角,对这个事情去俯视,也就无法客观、理性、冷静”。
这天是12月25日,冬至后的第三天。
19时40分,王静守在刘莘的病床前,“陪恩师,走完了她的人生最后一程”。
从3月确诊“腹膜肿瘤晚期”,到5月接受化疗,再到12月25日离世,著名行政法学家、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刘莘,走完了她63年短暂的人生。
她朋友圈背景图的粉色蝴蝶兰——她生前最喜欢的一种花,依然静静地盛开。
她的亲朋说,“刘莘走了,像燃尽的恒星一样,独自带走了她的时代”。
离世前学生轮流照看
刘莘的“莘”,多见于莘莘学子,读“shen”,但在她的名字中读“xin”。她的学生自诩“流星雨”。
“流星雨”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每年迎新聚餐、送毕聚餐,刘莘坐庄,迎新时,新生坐在老师旁边;毕业时,则换成毕业生,“还能收到纪念礼物”。
让今年硕士毕业的刘慧磊遗憾的是,导师刘莘无法出席,“师姐王静代替,赠送了我们皮尔斯三卷本《行政法》”。
从1992年,刘莘带的第一名硕士研究生算起,到今年,已有79位硕士;2003年开始,刘莘还陆续带出了20位博士;此外,还有2名博士后、12名本硕连读实验班学生。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中,刘莘曾对她中国政法大学2000级硕士生王静讲,“自己是幸福的”,桃李天下。
刘莘走前,“桃李”们轮流值班,照看她,陪伴她。
刘莘的微信上,有数个学生组建的群,每天不时地跳出消息,诸如群名“护佑亲爱的刘老师”“陪护雅典娜”“流星雨大星星”“流星雨小分队”“玫瑰花开”等,负责安排各种事务。
“联络医院医生、探讨每阶段方案、陪护排班、大事小情,无一不细致安排”,王静说,在校的硕士、博士,每人一天,轮流值班,“还有近一年两年毕业在北京的,也参与了排班”。
刘莘走得也很突然。“她苦苦挨到新年就要来临,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做好所有的准备,什么都没有仓促而就,她默默忍受着无边的苦痛,最终让我们不忍心留她,放手释然”,王静在悼文中写道。
曾起草《国家赔偿法》等法律
刘莘收研究生,不看院校出身,而是“看缘分”。她曾对学生说,能进“刘门”,大家都有缘。
郭胜习是刘莘2014级硕士研究生,2014年,他从湖南一所市属二本院校毕业,“刚来政法读研,好多同学都出身名校,入学时,老师就安慰我,不要自卑,她不在意这个”。
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学生就是刘莘的“孩子”。在郭胜习眼里,刘莘更“像是妈妈一样”的存在。
在“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怀念言语中,记者勾勒出了刘莘短暂而又辉煌的职业生涯。
刘莘祖籍山东乳山,1956年3月27日在北京出生。恢复高考的第三年,刘莘考取了北京大学,并于1983年6月,获得法学学士学位。
1983年,她来到中国政法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1986年,她完成硕士学位论文《论我国的行政诉讼制度》,获得行政法学硕士学位,也成为了新中国第一位女行政法硕士。
此后刘莘留在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任教,主要讲授课程中国行政法、英国行政法、行政诉讼法、国家赔偿法、立法法;研究领域包括“行政法与行政诉讼法、立法法”。
从讲师到副教授,再到教授、博士生导师,转眼就是33年。
如今,刘莘可以被检索到的“Title”很多,如曾任《行政法学研究》副主编、中国法学会行政法研究会副会长、中国监察学会理事、北京市法制办复议委员会(专家)委员、交通部专家咨询委员。
但最受瞩目的,还是她曾参与《国家赔偿法》《立法法》等法律的起草。
而实际上,在官方的记载中,她对推动中国司法进展的贡献,远不止于此。
她不仅是国内最早探讨将诚实信用原则引入行政法的学者之一,还最早将具体行政行为的效力与效果进行了区分。
12月25日当晚,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官网发布“讣告”。文中评价,刘莘溘然长逝,是行政法学界,乃至整个法学界、教育学界难以估量之损失。她生前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在行政法立法、行政诉讼、行政复议等领域居功甚伟。
婉拒探望“想留下最美样子”
刘莘生前的最后住所,距中国政法大学40分钟车程。
三室一厅的陈设,如样板间整洁,书架、厨房也被收拾得干净、利落。庭前的小花园,每逢春至,都会开满浅粉色的蝴蝶兰。
刘莘是热爱生活的。她不时地在朋友圈分享参加的研讨会、跟闺蜜的旅行,还有一条名为“球球”的狗,甚至会参加屡被学生调侃是“广场舞”的舞蹈队训练。
郭胜习印象里,“老师开会研讨,基本都是直奔主题,画龙点睛,能够一语中的,研讨案例的时候,案卷过一遍,就能抓住案件的关键点”。
生病前,刘莘每年还会带着博士、研究生外出调研。
“2017年1月4日到9日,老师就带着一拨人南下上海、宁波、深圳,调研三市地方卫生立法情况。”学生陈悦回忆,“到了深圳,我们一行人去商场逛街时,刘莘老师还给每个人都挑了一件衣服,她还会给我们拍照,特别和蔼、亲近。”
让陈悦印象最深的,是读书会,“读研的3年间,我跟着老师一起学习了《孟子》、《为权利而斗争》等诸多经典书籍”。陈悦说,读书会积累了写作材料,“像这些年硕士、博士答辩学位论文时,一直都是5位老师全票通过”。
陈悦还清楚地记得刘莘确诊前的状态,“去年12月,刘老师肚子不舒服,微微痛,我们当时到医院挂号,挂的妇科,没发现问题。今年3月复诊时,被确认为腹膜肿瘤晚期。”陈悦说。
10月20日左右,在接受近5个月的化疗后,刘莘病重入院。
63岁的刘莘爱美,接受化疗期间,身体暴瘦。有朋友坐飞机来北京看她,到首都机场时通电话,却被刘莘婉拒了,“我现在样子不好看,留一个美好的形象在你心中就好了”。
住院期间,刘莘会每天在朋友圈转发学术文章,“要让大家知道我很好,不用挂念”,刘莘曾对王静讲到。
但12月25日这天,她的朋友圈定格在了中国政法大学发出的,有关自己的“讣告”,转发人是王静。
距离她上一条动态,11月3日,过去了52天。在这段朋友圈“空窗期”,刘莘病情逐渐恶化。
王静说,这段时间,她渐渐开始明白,刘莘每次去医院或从医院离开,无法平复时,她都会发个没头没尾的图片和词句,“总归是,记录不下那些痛,记录不下那些哀”。
新京报记者 李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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