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之父被扫地出门，“科学正确”非道德苛责

　　科普之家

　　由于科学根据不足，沃森的言论非但有失偏颇，还是有害的。这样的言论可能会造成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死灰复燃。

　　“DNA之父”被扫地出门，这两天备受热议。

　　1月11日，美国科研机构冷泉港实验室发表声明，明确反对詹姆斯·杜威·沃森近期发表的关于种族与基因的言论，决定剥夺沃森的所有荣誉头衔，包括名誉主任、名誉奥利弗·格蕾丝教授和名誉理事。

　　沃森涉种族言论不仅错误，而且有害

　　沃森因为与人共同发现脱氧核糖核酸（DNA）的双螺旋结构，获得1962年的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他也被誉为“DNA之父”。

　　为何美国的一个实验室要将一位有世界声誉，并在该实验室任职20余年的著名科学家扫地出门呢？

　　原因在于沃森发表的言论涉嫌种族歧视，而且“执迷不悟”。本月初美国公共广播公司播放的纪录片《美国大师：解码沃森》中，沃森说，黑人和白人在智商测试中存在平均差别，他认为这种差别来自遗传。

　　这是沃森第二次提出相同的看法。早在2007年，沃森接受采访时就表达了这个意思，当时就激起社会各界的讨论和谴责。沃森也特意出面道歉。但时至今日，沃森仍坚持这种观点。为此，冷泉港实验室认为他的言论，一是没有科学根据，二是不计后果，应当受到谴责，并根据这两点将其扫地出门。

　　科学史上有个基本的原则是，在遵守人类社会的共同法律和伦理之下，科学研究应当无禁区。同样，科学讨论和个人观点也应当无禁区。沃森只是根据其研究结果一再表达自己的观点，就被其所在的科研机构扫地出门，是否有些严厉？

　　但无论是冷泉港实验室，还是负责管理美国所有生物医学实验室的国立卫生研究院，坚持的另一个原则是“科学正确”。

　　这个“科学正确”是相对的，也是有时间维度的，即一项研究结果应当获得大多数研究的证实。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院长科林斯对此的解释具有代表性：大多数研究智力的专家认为，智商测试出现的任何黑人白人的差异，主要是由环境差异，而不是基因差异造成。

　　由于科学根据不足，沃森的言论不只有失偏颇，还是有害的。因为这样的言论可能会造成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死灰复燃，也为种族歧视乃至压迫残害张目。如二次大战中发生的以种族优劣为依据的大屠杀。也就是说，从“科学不正确”过渡到“政治不正确”可能只是一步之遥。

　　沃森观点得不到科学研究结果支持

　　稍加探讨就会明白，为何沃森的观点得不到现有的大量科学研究结果的支持。

　　智商是指个人智力测验成绩和同年龄者被试成绩相比的指数，被视为衡量个人智力高低的标准。1916年，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刘易斯·特曼建立了“斯坦福-比奈智力量表”，建立起了智商高低与聪明的联系。

　　但是，对于智商的测定首先是，它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定义和测量。对双胞胎的研究结果表明，遗传因素导致了个体间大约50%的智力差异，但也有一系列问题难以获得科学的支持和解答。

　　最大的争议是，斯坦福-比奈智力量表测量的是一个人对基本认知技能的掌握和发展，包括记忆和推理能力，以及基本的学习技能。几乎每个人在成年前都应具备这些基本技能，但是，让一个人比另一个人的测试成绩更高，主要在于掌握这些技能的速度。所以，智商并不足以说明或衡量一个人真正的智力。

　　此外，智商与成就的相关性、智商与创造性才能和成果等，都没有明确的相关关系。而且，即便从基因上找原因，如全基因组关联分析（GWAS），也无法确定决定智力的是哪些基因，事实上与智力相关的基因成千上万。所以，沃森的言论其实得不到科学研究结果的支持。

　　就该事件看，冷泉港实验室对沃森的处罚也算是循序渐进。

　　在2007年发表涉种族言论后，沃森被冷泉港实验室剥夺了主任职务，保留了荣誉主任职务。现在，沃森再次坚持自己的观点后，该实验室才把其彻底扫地出门。

　　尽管这一做法有摘清自己的考虑，但该做法展现了当今科学研究中对底线应有的坚守——即便一项科学研究结果哪怕是中立的，只要有可能造成社会混乱，并成为诱发灾乱的理论依据时，最好的办法是及时止损。

　　对学术机构而言，与这种得不到大多数研究验证或不可重复的研究结果和人物划清界限，避免从“科学不正确”蔓延和扩大到“社会和政治不正确”，显然也非无谓之举。

　　□张田勘（科普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