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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波:化石修复是技术活更是良心活

“85后”古生物化石修复师耗时三年复制出2.3亿年前“神兽”;坦言“手艺”存在传承难问题

2019年03月11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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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山西地质博物馆,“85后”古生物化石修复师吕波正在修复“择义王氏鳄”化石。张云(山西分社)/中新社/视觉中国
择义王氏鳄。
图/山西地质博物馆

  3月10日,山西地质博物馆地下修复室,伴随飞扬粉尘与刺耳噪音,吕波身着工作服,戴着防尘面罩,正手拿刻笔,对一具化石进行修复。

  一周前的一则报道,将吕波带入公众视线。2010年,山西地质博物馆在山西榆社一地层中,采集到“择义王氏鳄”化石。经过历时三年的修复工作,吕波将生活于三叠纪中期(距今约2.3亿年)的“择义王氏鳄”标本完整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参观者对修复工作产生了浓厚兴趣,也对古生物化石修复师这一职业,充满敬畏。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在吕波修复的“择义王氏鳄”标本中,仅出土的第一块化石就密集分布着11个个体,骨骼保存完整、清晰、关联性好。这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的同类化石中,个体最多、完整程度最高的“择义王氏鳄”化石。

  现为山西地质博物馆古生物化石修复师的吕波出生于1987年,山西省晋中市和顺县人,毕业于山西农业大学的农林经济管理专业。从业前,吕波的专业是农林经济管理专业,虽不对口,但随着工作深入,他的兴趣愈加浓厚。不过吕波也忧虑,担心这项“手艺”会失传,存在传承难的问题。

  谈修复

  一块“王氏鳄”标本我修了两年

  新京报:日常工作状态是怎样的?

  吕波:很多人以为化石修复师只需要修复化石就好了,其实并不是。也需要到外面挖掘,挖掘化石需要石膏,而石膏冬天不会凝固,一般只能在夏天进行。山西大同的榆社,是主要挖掘点,可挖掘的化石种类较多。挖掘到后,进行化石登记,拍照、存档;然后,回来再进行修复,完成后再入库登记。

  新京报:修复一块化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吕波:这个要看化石大小。时间不等,有的时间短,有的时间长。修复一块骨头,半天或者一天,就可以;大一点的,像“择义王氏鳄”(简称“王氏鳄”),一块标本我修了两年,另一块修了一年。

  新京报:修复“王氏鳄”期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吕波:主要在技术方面,考验技术活儿。刚开始修王氏鳄时,岩层较硬,内部化石又比较软,一不小心就会伤到骨头表面。在化石上面大概三十厘米的岩层处,先用锤子、錾子凿上一部分,然后改用“气动风刻笔”,它可以防止震动,破坏化石。快接近化石时,岩层表面会泛白,下面就是化石,这时要改用气动工具,例如“剔针”。

  “王氏鳄”牙齿,不到一厘米,尖的两端的齿,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所以,必须用极细的剔针,慢慢剔掉,我觉得这是比较难的。因为该化石本身较大,修边缘可以坐着,但修中间时,显微镜无法够到,你只能趴到上面去修。

  新京报:花费三年修复“王氏鳄”,觉得值吗?

  吕波:现在感觉挺值的,没白费精力。你想呀,化石在地下埋藏几百万年,甚至更多,非常稀少、珍贵,现在有机会,经我的手修复完成,并向大众展示,自己的工作很有价值、意义呀!

  谈动力

  专业不对口,没想到能坚持下来

  新京报:当初为何会选择这份工作?

  吕波:机缘巧合。我大学学的是农林经济管理专业。当时,看到山西地质博物馆招聘“化石修复师”,就来应聘了。自己都没想到,能一直坚持到今天。

  新京报:这份职业与你的专业不对口,接受过专业培训吗?

  吕波:当时并没有经过专业培训。2012年,我入职后,博物馆内还有几位干这行的老师,平时我就看着他们修,也有一些专家过来指点,我就在旁边学,自己慢慢琢磨。

  新京报:是否有因为工作枯燥,而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吕波:刚开始接触时,确实觉得枯燥,每天面对机器,坐在那儿修化石,而且有灰尘、噪音,偶尔也会坐不住。但后来,当你修出好作品,会觉得成就感大于枯燥感。

  新京报:能坚持下来的动力是什么?

  吕波:当然是想着自己能有一技之长吧。当一件件作品修复完,化石原来样貌呈现眼前,它会带给我成就感,这是其他工作无法替代的。慢慢我就对化石修复产生兴趣,现在也就愈加热爱。

  新京报:家人支持你的工作吗?

  吕波:家人支持我。我的孩子刚两岁多一点,虽然对化石修复没什么概念,但是我平常会给孩子买点恐龙书籍与模型,给他讲解。

  新京报:未来会继续从事这份职业吗?

  吕波:会的,现在需要学的技术,还有很多。从一件件修复的作品中,慢慢积累经验,并向外界学习其他技术。

  谈传承

  从业者仅两百人,担心会失传

  新京报:你认为化石修复的意义是什么?

  吕波:一提到化石修复,很多人觉得神秘,但对我来说,这个工作就是在野外发掘化石,再运回室内,然后通过专业工具、技术手段,处理化石表面围岩,使之完全暴露出来,完成的标本,供专家科学研究、博物馆展览及收藏。

  新京报:据你所掌握的信息,目前大概有多少人从事这份职业?

  吕波:我们馆内与我从事同样职业的,不到5个;全国也不多,两百人左右。

  新京报:修复化石技术的传承存在困难吗?

  吕波:这个活很少人愿意干,它真的太枯燥了,很少有人坚持下来;工作环境也不好,灰尘、噪音。其实,化石修复真的得凭良心去做,它更是一件良心活儿。你可以草草了事,但是你想,它从野外被发现、挖掘,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一旦要修复一件作品,就要尽可能细心、完美地去做。

  新京报:目前很多古老的手艺都在逐渐失传,有一部分原因是找不到传承人,对此你怎么看?

  吕波:确实,这是一个社会现象,我也很忧虑。不过有时看到社会业余爱好者,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参与化石挖掘、修复,挺欣慰的。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一凡 实习生 曹梦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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