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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松没有微信。原因是“要是上了微信,别人问老白你有微信吗?我就得说有。那人家说加一个呗,我能说不加?我要加了,得在多少个朋友圈里待着?”
他的手机上装着各种新闻APP。有价值的东西,不用上朋友圈也会看到。
对白岩松来说,看书、听音乐、观察、聊天甚至发呆,都会让他产生新的想法,然后去实施。
今年两会,全国政协委员白岩松提了两个提案:有关老年人就业,有关公立医院试点咨询门诊。3月4日晚,白岩松在中央电视台《新闻1+1》节目组办公室接受了新京报采访,涉及公共利益的话题依然是他当下最关心的。
当年轻人都开始不读书的时候,谁读书谁就会杀出一条血路。谁用手机的时间少一点,多给自己一点无聊的时光,伟大的创造就有可能诞生在谁那里。国外的作家已经说得很明白,“手机拿走了人们的无聊,也顺便把与无聊有关的伟大一并拿走”。——白岩松
谈养老
要尽快启动老年就业市场
新京报: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你今年关注什么热点?
白岩松:我提出有关老年人就业的提案。这个提案我准备了很久,一直没提是觉得时间不成熟。但是2018年,在老龄化加剧的同时,中国的新生儿同比下降200万。也就是说,中国的人口红利正在逐渐减少。
新京报:和日本、韩国相比,中国老年就业市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白岩松:十多年前我去日本时,就拍摄过日本成熟的老年就业市场。韩国同样如此,大约平均70到71岁才退休。国内虽然现在有延迟退休的政策,但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渐进过程。
我们现在属于老龄化的初期阶段,一个标志性特征就是年轻老人非常多。现在启动试点推进老年就业市场,他们可以在未来贴补自己的生活所用,也减轻孩子们的压力。
新京报:现在的老人也有不少退休返聘的,是不是说明这个市场已经有了,但需要建立规范?
白岩松:他们签订的劳动合同根本不受《劳动合同法》保护。老年就业市场的建立,首先就是要保障这套就业体系与法律的接轨,法律要先行,然后要设立专门的机构推进。另外还要遵循自愿原则。
这是一个系统工程,除立法之外,也是跟社会沟通的一个过程,舆论和观念的推进都需要时间,早做准备早受益。
谈医疗
身体咨询已在临床门诊中占很大比例
新京报:你的另一个提案是在公立医院试点咨询门诊,为什么提出这个?
白岩松:我做了十几年健康激励计划的宣传员,一年中有很多时间在跟医生打交道。他们告诉我,经常接到病人的咨询电话,在临床问诊的过程中,身体咨询的需求已经占到相当大的比例。
这是几种因素造成的。患者对医院存在不信任,就会出现在A医院看完了心里没底,要去B医院的专家那里挂号,其实只是一种咨询。另外,由于医患关系、法律、观念等进步,诊疗时医生不再独自做决定,而是会告诉患者,有治疗方案A、B、C,由病人来选用。但是病人能有多专业?反而不知道选哪个了,于是就产生庞大的咨询需求。
现在,咨询的需求跟临床门诊合在一起,挤占了相当大的医疗资源。如果在下午非黄金时间,在有条件的科室开设咨询门诊,形成错峰,就可以满足不断增长的咨询需求。
新京报:听起来比较像网上一些健康咨询平台提供的服务。
白岩松:网上杂草丛生。我认为公立医院应该尽早尝试,建立线下的门诊通道,当然要保证在安全、可控、让患者真正受益的前提下。
新京报:那线下的为什么一直没有做呢?
白岩松:坦白说,医院和医生都未必愿意做,因为很费力,需要很专业的医生,需求大,压力也大,收益也不是特别多。
这背后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全世界“患者赋权运动”——让患者在诊疗过程中拥有越来越多的权利。国外一些医院提供的是决策辅助系统,我们在这方面落后非常多。提到咨询,大部分人只想到心理咨询,可是哪个医生不是一天到晚总在接电话?说明患者心里没底,需要托熟悉的人、信任的人去得到一种答案。
谈新闻
媒体不能“带病”融合
新京报:作为新闻出版界别的委员,你对媒体现状持什么观点?
白岩松:我们有一些报纸倒掉,觉得是互联网新媒体的冲击。对不起,没有新媒体,它也应该被市场抛弃。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各有各的病,要形成媒体的健康融合,不能够“带病”融合。
新京报:看起来是现实中遇到不少例子有感而发,能否具体说说?
白岩松:肯定是有感而发。我们传统媒体有很多问题,包括机制阻塞、创新不足等,我认为大比例是自身改革不足,长期遗留下来的疾患。很多机制早就应该改革了,难道指望融合之后,用新媒体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新京报:新媒体没有不健康的因素吗?
白岩松:一点都不少。比如说新闻源头的真实性问题,还有“饿死种地的肥了炒菜的”问题。创造优质内容的人收益低,而那些从来不采访,拿别人的东西来“炒菜”的,反而越做越大。这是现在新闻界非常危险的一种状态。
最后我怕的是“带病”融合,导致互相传染。融合之后,新媒体学了传统媒体的机制,而传统媒体学会的是不再对新闻源头准确探究,那不坏了?所以一定要警觉。
谈生活方式
手机把“与无聊有关的伟大”一并拿走
新京报:当今社会不用微信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白岩松:我觉得时间是有限的,一天就24个小时。朋友圈里有价值的东西没那么多,我跟手机不是很亲。
新京报:你觉得手机影响了什么?
白岩松:天天捧着手机,一无聊就觉得慌,赶紧掏出手机,立即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晚上本来打算11点睡觉,心想就看十分钟,等看了一会儿,你发现,哎哟,12点40分了。
更何况,现在手机全是按爱好推送,你只看自己喜欢的,你不会别扭,不会被提升,怎么可能进步呢?别扭,往往是进步的标志,因为你进入到陌生的领域。我认为,现在手机这种投其所好是毁人的最好方式之一。
当年轻人都开始不读书的时候,谁读书谁就会杀出一条血路。谁用手机的时间少一点,多给自己一点无聊的时光,伟大的创造就有可能诞生在谁那里。国外的作家已经说得很明白,“手机拿走了人们的无聊,也顺便把与无聊有关的伟大一并拿走”。
新京报:手机确实带来很多便利,现在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轻人,很难想象离开手机的生活。
白岩松:那就别抱怨跟别人一样。越自律越自由,很多人自由地吐槽命运,但从不自律地改变自己。这个时代只有优秀的、不同于其他人的人,才会得到更多的机会,单纯靠年龄获取机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新京报:你现在看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白岩松:上世纪80年代强调干部年轻化,大学生是天之骄子,现在一年毕业800来万大学生。什么叫正常时代?论资排辈,排队不加塞。80后的前面有70后占着位置,90后你没什么抱怨的,前面80后排着呢,而且你在等待的过程中,00后都来了。这就是一个正常时代的标志。
想要让自己的命运发生改变,就要创新,就要比别人优秀。你天天跟别人看的是同样的手机,玩一样的东西,命运怎么能在一群同样低头的人里把你择出来?
新京报记者 陶若谷 逯仲胜 袁静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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