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首任主任曹子丹病逝,去世前称作为法律人自己使命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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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曹子丹
性别:男
年龄:90岁
籍贯:湖南永兴
去世原因:病逝
去世日期:7月4日
生前职业:著名法学家、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首任主任
7月4日,著名法学家、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首任主任曹子丹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90岁。曹子丹是国内刑法学奠基人、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科开创者,他被称为“老黄牛”学者,为培养下一代法律人,如父亲一样待学生。生前,曹子丹表示对学术已无遗憾,因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已经完成他应尽的职责。
名师出高徒
1929年,曹子丹出生在湖南永兴县城。父亲是小学校长,家教严格,曹子丹不满4岁即开始读书认字,6岁就上小学。
曹子丹原名曹崇禧。高二时,数学课上有一本教材是《三S平面几何》(教材名字缘于三个美国作者的名字均以“S”开头)。彼时曹子丹喜爱数学,因而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曹子丹(三个字在旧式拼音中均以“T”开头),自命为“三T”先生,他想在将来自己创建一套数学理论,名叫“三T”理论。
曹子丹成长的年代,国内战乱,时局动荡,他的志向由理转文。1950年至1952年,曹子丹就读于北京大学。1952年冬随院系调整到新成立的北京政法学院(现中国政法大学),并提前毕业,留校任教。
1955年至1959年由国家保送赴当时的苏联列宁格勒大学研究生院深造,师从苏联著名刑法学家米·德·沙尔戈罗茨基教授,专攻刑法专业,获法学副博士学位。
沙尔戈罗茨基是苏联刑法学权威之一,为人正直、坚持真理。沙尔戈罗茨基爱惜曹子丹的勤奋,对曹子丹要求严格、又毫无保留地教授他法律知识。导师家中书房摆满书籍的书架,其他人都不能动,只有曹子丹可以随便翻阅。
这段经历让曹子丹打下了系统而扎实的刑法专业功底并且毕生感念导师。在此后的从业生涯中,他总抱着敬意对学生提起导师。
新中国刑法理论体系的奠基人之一
中国政法大学微信公众号的悼词称,曹子丹是新中国刑法理论体系的奠基人之一,他为新中国刑法理论的构建、发展作出贡献。
曹子丹的学生、北京政法职业学院教授颜九红曾撰文回忆,上世纪80年代初期,北京政法学院的刑法学科建设几乎为零。曹子丹与同事们一道编写、翻译了大量教学用书,建立了一整套教材体系,其中最有影响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规汇编》(共3辑约150万字)、《外国刑法研究资料》(共6辑近200万字)。
曹子丹研究的领域涉及犯罪学、中国刑法学、国际刑法学等。著书《犯罪构成论》《刑法学》等,其中前者是我国第一部研究犯罪构成的专著。
他还参与了大量的刑事立法和刑事司法工作。作为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刑法立法专家小组的成员,曹子丹先后参加关于惩治贪污罪、贿赂罪和惩治走私罪等在内的近20个刑法补充规定草案稿的讨论。他也参与了1997年新刑法的论证工作,是刑法修订的重要专家之一。
曹子丹还多次参加有关司法解释的专家论证,很多学术观点也被立法机关采纳。颜九红在回忆文章中举例,曹子丹根据中国自身情况,参考其他国家经验,认为在中国目前适当减少死刑、严格控制死刑适用的观点,即被立法机关采纳。
“老黄牛”式学者
著名刑辩律师田文昌曾与曹子丹共事一年。1983年,北京政法学院与中央政法干校合并,升级为中国政法大学。1986年,学校首次分设法律系,曹子丹任首届法律系主任,田文昌任副主任。
早在田文昌读研时,他就听闻曹子丹是学界公认的“老黄牛”式学者。共事一年,他深感曹子丹是一位朴实、有造诣的优秀领导。
法律系刚建系时,因为没有现成模式,尝试期间出现很多问题。曹子丹花了很大心血和精力解决管理上的问题。除了成功设置教学模式,他还为其他学校提供材料,包括未出版的资料。
当时曹子丹身兼数职,还要带研究生,家里常常同事、学生不断,吃饭时间也在交流。曹子丹的儿子曹军迄今仍记得当时的画面。客人来访,有时他们边写作业,边听父亲和客人讨论,一百句里只听得懂一两句,已经习惯了环境“嘈杂”。
对学生有“知遇之恩”
在多位受访者眼中,曹子丹是一位典型的传统知识分子,兢兢业业,谦虚低调,提携后辈,对学生有“知遇之恩”。
颜九红1993年没考上中国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写信给曹子丹。曹子丹很快就回信了,除了鼓励她,还送了她一套书。这个举动让远在大连、对法律有热情的颜九红深受感动。
田文昌和在中国文学出版社工作的陈学军也蒙受照顾。中国政法大学此前不接收外来研究生来校工作,因曹子丹力荐,田文昌是1983年唯一一个来校工作的外来研究生。陈学军和曹子丹仅是同乡关系,考研究生时,因在县城工作,买不到法律书籍,拜托曹子丹帮忙推荐和买书,老人亲自找书、买书寄给他。
出于要“培养下一代法律人”的信念,凡有求于曹子丹的学生,只要符合原则、他能帮上的,他一定尽力帮助,不求任何回报。
曹子丹桃李满天下,在业内获高度评价。遗体告别仪式那天,著名法学家江平亦到场吊唁。现场哀悼者多为学生,不乏外地赶来的。颜九红说,自己父母不在身边,曹子丹的去世对她而言就像父亲去世一样。
遗憾和不遗憾
在亲友眼中,曹子丹老当益壮,活到老学到老,75岁学弹钢琴,77岁徒步登黄山,78岁学用电脑,88岁学用微信。曹子丹还很喜欢看芭蕾舞,最喜欢的舞剧是《天鹅湖》。
老人身体一直很好,直到半年前查出患癌,担心治疗的副作用身体承受不住,最终选择保守治疗。这半年时间只进行吸氧治疗,初期身体还好时,老人还能弹钢琴和上网,吸氧机长长的线在房间地上拖着。
老人生前还有什么遗憾?曹军谈起这个话题,想起的是自己的遗憾。父亲平常只会在谈起学术时滔滔不绝,生活中话不多。曹军能理解,但可惜,父亲以前的生活经历,他知道得并不清楚。但现在再也没机会去了解了。
曹军猜想父亲的遗憾在于先母亲走一步。年初住院后第一次出院,听保姆转达,曹军才知道,父亲可能对自己的状态已经有预感,他对母亲说,可能要先走了,不能一起走了,说得很悲伤。曹军说,今年是父母亲60年钻石婚。
在颜九红看来,曹子丹在学术上已没什么遗憾。今年正月初五,颜九红去看望曹子丹,这是她见到老师的最后一面。当时曹子丹刚出院,心态很平和。
颜九红还记得老师说,人生路长,该走的路已走过、该打的仗已打过。作为一代法律人,开创刑法学科,应尽的职责都尽力了。虽然会有很多遗留的问题,但需要下一代人的努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人生路长,该走的路已走过、该打的仗已打过。
作为一代法律人,开创刑法学科,应尽的职责都尽力了。虽然会有很多遗留的问题,但需要下一代人的努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曹子丹
新京报记者 周世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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