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妹拍死妹夫，保护他人也适用正当防卫

　　■ 观察家

　　自昆山于海明案后，司法界一改对正当防卫认定偏审慎的做法，多起案件都倾向于从宽把握，这无疑是种进步。而“护妹”一案发回重审，可以看做是这一系列案例的延伸。

　　近日，备受关注的河北男子护妹用铁锹拍死妹夫案，保定中级法院作出裁定，撤销一审（有期徒刑6年）和二审（有期徒刑3年）判决，发回徐水区法院重审。据律师介绍，保定中院采纳了保定市检察院“正当防卫”的意见，认定对田丰的犯罪指控已不存在。

　　复盘该案案情，该案跟之前昆山于海明案、涞水反杀案有些不一样：2017年4月19日深夜，当事人田丰在妹夫跟妹妹田如起冲突——双方因故发生争吵，混乱中妹夫从背后抱住妹妹田如并将刀深深扎进其腹部后，一时间急了眼，拿起铁锹就朝妹夫头部重重拍下……结果妹夫因伤势过重，12天后不治身亡。

　　在于海明案等涉正当防卫的标志性案件中，防卫者的防护对象多是自己，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所以反制。而该案缘由是兄长护妹，当事人护的是身边人，若秉持夫妻内耗是“家内事”的逻辑，这还属于“外人介入”，所以单就人物关系图谱讲，该案为妹妹而防卫的情节，认定起来或许更复杂些。

　　但从现实层面看，别说妹夫在刺杀妹妹田如后可能进一步伤人，即便就此罢手，作为哥哥也很难眼看着妹妹被刀扎而无动于衷。更何况，许多人把妻子子女、兄弟姐妹等亲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危急时刻不顾一切地保护，算是本能反应。

　　刑法也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都属于正当防卫。所以，正当防卫不仅可用于“自保”，也可以用来“保护他人”。

　　因此，该案适用于正当防卫，其实是包括公诉机关、审判机关最终的共识，从舆情反馈看，也是专家学者与网友的共识。

　　结合案情看，若抱持“保守适用”的眼光，该案确实有些难断之处：在妹夫被打倒、也夺走尖刀后，田丰仍用铁锹拍打其上肢和下肢，导致其头部重度损伤死亡，这是否超过必要限度的确易引发异议。正因如此，防卫过当的意见也有其道理，一审、二审的判决也有其事实层面的支撑。

　　但正如昆山于海明案后很多法律界人士指出的，“法律不强人所难”，作为普通公民而非富有打斗经验的人，无法要求他在生死关头临危不慌、把分寸拿捏得精准而不失当。

　　这一点，保护自己时如此，保护他人也如此。如果对正当防卫的要求过于苛刻，致使他人生命受侵害的危急关头还不敢越雷池一步，不仅会加剧社会间的隔膜，也会使得暴力侵害愈加有恃无恐。

　　就像有些专家所说，在实践中对于无限防卫权很难进行限制，唯一应限制的就是防卫者借机故意伤害或故意杀人的极端情形，如果不是这种极端情形就一般不应认为防卫过当。

　　“护妹”一案发回重审，可以看做是这一系列案例的延伸：从自保到保护他人，正当防卫行为意在给予合法公民全方位的保护——在一些侵害案件中，不法分子认定了对方力量上的不足，便倚强凌弱、有恃无恐。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予旁人“无限防卫”权利，也会让这些人有所忌惮。

　　归根结底，支持正当防卫权利不是鼓励“以暴制暴”，而是鼓励民众在自己和他人受到侵害时，勇于与不法侵害作斗争，用“正义的反击”击退嚣张的恶人。

　　□吴元中（法律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