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集纪录片探寻多国儿童沟通与学习方式,高口碑伴随争议,导演回应“选材片面”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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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期档一头一尾两部热播剧《少年派》和《小欢喜》都聚焦高考家庭的焦虑和悲喜,掀起了网络讨论热潮。而赶在开学前上线的教育领域纪录片《他乡的童年》则把镜头转向了国外的幼儿园和中小学。这部纪录片共6集,战地记者出身的周轶君兼任导演和主持人,一集走访一个国家,分别是日本、芬兰、印度、英国和以色列,最后回到中国,探寻教育的传统和未来。
迄今为止播出5集的《他乡的童年》在豆瓣网的评分高达9.2。与此同时,关于该片不够客观、只展现精英教育的争议也如影随形。周轶君接受新京报专访时表示,纪录片有很多不同的拍法,《他乡的童年》是带有主持人观察和主观思考的那一种。“我们不是做一份全面科学的教育报告,而是希望用直观感性的故事让观众有所启发。”
创作初衷
寻找与孩子的沟通方式
8月28日,《他乡的童年》上线优酷视频。周轶君坦言,拍摄《他乡的童年》的初衷,是自己为人父母后有很多困惑,希望寻找答案。困惑之一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和下一代沟通。“跟孩子随便说一句话,不自觉就继承了上一代的语言。”带着这样的困惑,周轶君开始了《他乡的童年》的拍摄。
目前播出的几集中,日本幼儿园对强健体魄和独立性的培养、芬兰没有竞争压力的学习环境、印度通过互联网弥补教育差距的努力,以及与国人想象有所不同的英国精英教育,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完成《他乡的童年》拍摄之后,周轶君关于教育的困惑没有完全解开,但得到了不少启示。
比如印度的教育方式就让她反思,自己让孩子尽量晚地接触电子产品的做法是否合适。“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我对互联网和电子产品一直是回避的态度,在家里会尽量少地使用手机,电视也安装得比较隐蔽,希望他们越晚接触电子产品越好。但印度的教育观念认为,既然电子产品不可避免地成为这一代孩子生活中的一部分,就不应该否认它的存在,而是要引导孩子做一个负责任的电子公民,及早告诉他们应该怎样在网络上搜索资源、辨别真假。”对比印度的教育观念,周轶君意识到自己让孩子回避电子产品的态度,跟上一代人对待性教育的态度很像——假装没这回事。
对待评价
看后有启发就有意义
《他乡的童年》目前上线5集,评分高达9.2。《他乡的童年》的总监制、优酷纪录片中心总监张伟对口碑表现十分满意,他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社会观察类纪录片一直是优酷关注的重点,这次《他乡的童年》取得的优良口碑为深耕这一细分品类注入了强心剂。”导演周轶君则表示,她收获的更多是感动,感动于片子引发的共鸣——具体到某一个人某个家庭的共鸣。这是以前作为国际话题写作者的周轶君较少体会到的。
周轶君说,《他乡的童年》播出之后不少家长告诉她,他们得到非常具体的启发。“中国有让老人帮忙带孩子的传统,很多家长的教育理念和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时常发生冲突,沟通了多少遍都没有成效。他们告诉我说,这个片子给出了很直观的影像,让上一代的人看到人家是这样做的,算是对两代人教育理念的沟通起到了一点作用吧。”片中讲印度教育的第三集里,平面设计师阿迪提和图印夫妇,以漫画的方式画了一本“月经百科全书”,向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普及有关月经的生理知识。因为在亚洲文化里,月经是一种禁忌,很多印度女孩因此辍学。周轶君说,她拍的时候意识到观众会产生共鸣,但没想到共鸣来得如此强烈,节目播出后,观众纷纷在她微博下留言问这本书有没有中文版。
类似具体而微的共鸣甚至发生在周轶君家里。周轶君的儿子在看完库布塔一边吹一边剪短吸管制造出音阶的内容后,立即去厨房拿了吸管和剪刀,自己动手做了出来。“我看到孩子自己做出一样东西来的时候,眼睛里那种不一样的光芒!”周轶君说,这次触及个体,触及家庭内部,让她觉得非常有意义。
拍摄沟通最困难的国家
不是需要深入偏远地区的印度,而是英国和日本。“英国连街上的路人都不能随便拍,联系的很多学校都拒绝了我们的拍摄请求。包括一家曾经到上海交流过的公立学校原本同意拍摄,后来又反悔了。日本的学校会问节目在哪里播?我们的观念里,在视频平台播出会拥有更多的观众,但他们认为,如果不在电视台播就不是一个正经节目。我们费了很多周折才赢得了对方的信任。”周轶君说。
为什么选择这几个国家
周轶君表示,一方面因为对它们的社会形态感兴趣,一方面会从与我们自身的差异性去考量。“一个社会的形态,一定与孩子幼年的规训有关。芬兰的社会很有创意,我很好奇他们的幼年教育是怎样的;周围不少家长送孩子去英国读书,说明我们社会对英国的教育感兴趣……印度,我想到会有观众说发达国家的国情和我们不一样,中国有太多的人口了,我就想去拍同样十几亿人口的印度,他们的教育又是怎么样的。”而每一集的主题,都是在调研和拍摄中提炼出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主题再去验证。
孩子不希望我出差,我会说,妈妈不去工作哪里有钱让你去上学呢?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意识到不太对劲,好像工作就是为了钱。但应该怎么说更合适,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摆脱上一代的语言,但又没有新的词汇。
一位芬兰小朋友并不知道芬兰首富是谁,觉得可能是爸爸的一个朋友吧,因为他存了两万多块钱。有人的认知里成功是超过别人,芬兰小朋友觉得,找个工作有个老婆再有点余钱就是成功了。
回应质疑
教育是容易牵动观众心绪的热点话题,纪录片里呈现的“他乡”的教育模式又与我们熟悉的有很大不同,《他乡的童年》上线后赢得关注和好评的同时也引发了不少争议。不够客观和对“他乡”教育的展现比较片面,是目前争议最大的两个点。
不够客观?导演就像一个探针
《他乡的童年》里,周轶君以主持人的身份,带着摄影师走进“他乡”的学校,采访相关的人物,有时也会在镜头前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第二集里,镜头跟随芬兰的孩子探访老人之家时,周轶君甚至有情绪外露的时刻。当时她见到一位从未学过画画但几十年来坚持画画爱好的老太太,听到老师娓娓道出绘画是为了自我表达而不是比较和竞争时,忍不住在镜头前哭了。因为她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经历——在成长的过程中反复经历着被比较和被否定。有观众认为,片中导演周轶君的主观表达较多,有失纪录片的客观性。豆瓣网上一条获得高点赞数的评论形容周轶君在片中更像是“带着立场和主题来审视一切,而不是常规纪录片伦理里面,作为一个透明的观察者存在。”
周轶君表示,纪录片有不同的种类,有一类是纯观察的,有一类是带有主持人的观察和思考的。张以庆的《幼儿园》是前者,《他乡的童年》是后者。“《幼儿园》拍得非常好,导演先把摄影机架在教室里,让孩子们熟悉镜头直到不会张望镜头了才开始拍,跟拍了三年。这是纪录片的一种拍法,《他乡》是另一类,带主持人的纪录片。”周轶君说,《他乡的童年》的形式有点像Netflix的美食纪录片Ugly Delicious(《美食不美》),带着主持人的观察和思考去探寻拍摄的主题,确实有着强烈的主持人的个人印记。在她看来,不同的主题不同的资源,会有不一样的拍法。具体到《他乡的童年》,就不太可能采取《幼儿园》的拍法。“在国外拍摄,时间成本不允许,而且国外的幼儿园不会接受这样跟拍的方式。”
谈到在第二集里的情绪流露,周轶君坦言当时犹豫过要不要把这段剪进纪录片,后来还是剪辑师一锤定音。“我的剪辑师有很大的自主权,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剪很好。我在片子里的角色就像一个探针。我是典型的中国家长,经历的教育和大家都一样。能感动我的,相信也会让观众有共鸣,播出后有很多朋友留言说这一段也打动了他们。”
比较片面?希望用直观故事让人有所启发
《他乡的童年》里目前展现的五个“他乡”,有四个是发达国家,片中所展现发达国家的教育,有的也偏向于精英教育,比如日本的藤幼儿园、英国的私立学校。有一种观点认为,《他乡的童年》选材比较片面,只呈现了“他乡”教育好的一面,缺乏批判性。尤其第四集聚焦英国的精英教育,不少观众在弹幕上提问,为什么没拍摄公立学校的情况?
周轶君透露,第四集想过拍公立学校,但最后没能拍成也不遗憾,因为这一集想讲的是我们所理解的英国精英教育是否正确。“英国公立和私立的教育差别还挺大的,我更想找与自身差异大的例子,所以没有拍到公立学校并不遗憾。实际上关于英国公立学校的纪录片有很多,大家可以通过不同的渠道看到。这部纪录片不是要做一份全面科学的教育报告,而是希望用直观感性的教育故事让观众有所启发、看到更多的可能性。”记者注意到,第四集里出现了代表中国参加奥运的马术选手华天,他在给一位中国女孩教授马术。在多数国人的印象里,马术仅限于优雅的贵族运动,但华天认为马术是关于团队合作、领导力、耐心和专注力的运动。周轶君说,现在有不少家长把孩子送去英国学习,但真实的英国精英教育和我们的理解并不完全相同。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莲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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