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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寮屋区的光阴故事

2019年11月03日 星期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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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1日,记者探访香港茶果岭寮屋村。图为如“九龙寨城”般的巨型寮屋。
10月24日,香港茶果岭一艘退役的龙舟被固定在木架上。
10月25日,茶果岭寮屋村不少家庭没有冲水厕所,居民带着脸盆水桶到村头唯一的公厕洗澡。
10月25日,村民老罗退休后,将从小居住的屋子刷成了白色,精心打扮自家的花园。
10月25日,茶果岭寮屋拆迁规划成为当晚村民关注与讨论的重点。
张生感叹“上楼”遥遥无期,原本只是作为临时落脚点的寮屋,成为了他一生的居所。
看普通话的内地相亲节目是小朱与父母在晚饭之余最喜欢的消遣。

  10月25日晚,茶果岭社区中心在一场社区活动中展示了关于茶果岭寮屋拆迁规划。几天前,香港特别行政区提出将收回三个位于市区、适合用作高密度公屋发展的寮屋区用地,其中即包括位于九龙的茶果岭。面对重建与发展,村民对即将消失的家园感到不舍与眷恋,但更相信“明天会更好”。

  寮屋村落

  茶果岭位于与维港南岸隔海相望的黄金地段,是香港所剩不多的寮屋村落。这里的人们因为各种原因来到香港,在港英政府没有提供公营房屋的情况下,又因为难以承受定居市区的巨额开支,于是便在城市边缘落脚,就地取材,利用铁皮、石棉瓦、铁丝网、木板,搭起一座座被称为“寮屋”的临时建筑。

  茶果岭村的兴旺由上世纪40年代油库设立开始,观塘工业区出现后,这里曾以盛产花岗岩而闻名。

  上世纪80年代时这里居民过万,达到鼎盛,大街两旁开满餐厅、酒楼、士多、米铺,热闹非常。

  茶果岭村的寮屋因势而建,形状大多不规则。这里用石棉瓦伸出一个厨房,那边从半山腰搭出一个阁楼。头上是各种建筑材料堆成的屋顶,脚下是长满青苔、曲折弯转的石板路。

  因村里没有规划沟渠,不少家庭并没有冲水厕所,居民带着脸盆水桶到村头唯一的公厕洗澡。

  红色的蜡烛、青色的晾衣杆、灰色的墙、黑色的水管……狗叫声、孩童的哭闹声、油锅里的“噼啪”声,各种颜色和各种声音在茶果岭汇聚成一个姿态万千的寮屋村落。

  温馨人家

  凌晨四时许,天未亮,茶果岭微风徐徐,王凯披上长袖衫,在蛐蛐与青蛙的叫声中下山开始一天的工作。他是一名糕点配送员,从早上五时工作到下午三时。

  虽工资减少,王凯在茶果岭租间十几平米的房子还是绰绰有余,这里的房子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

  位于半山腰的一栋巨型寮屋住了近20户人家,是茶果岭的缩影。这栋寮屋有4层楼高,被各种建筑材质包裹,其形状不规则,内部楼梯交错,甚至楼层与楼层间都没有明显界限,宛如“缩小版九龙寨城”。

  沿着巨型寮屋一楼昏暗的通道往里,一户人家的电视中正播着普通话内地相亲节目,这是小朱与父母晚饭之余最喜欢的消遣。祖籍福建的小朱每天乘坐广深港高铁到深圳上班,日均通勤时间3小时,“我是搞电商的,互联网还是深圳发展得好。”

  张生自小与父母从潮汕来到香港,如今他一双儿女已上中学,他感叹“上楼”(住上香港公屋)遥遥无期,原本只是作为临时落脚点的寮屋,成为了他一生的居所。

  十年前,来自上海的廖珍买下了巨型寮屋一间带海景阳台的房子,她自己织布、种花,将屋子布置成“欧式小别墅”。

  村子里曾经商铺林立的茶果岭大街上,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一间近60年历史的荣华冰室,其前身是一座教堂,手写的餐牌、怀旧的海报、勉强坐下两人的实木椅子,荣华冰室成了茶果岭历史的“见证者”。

  店主欧阳伟镜一家四代居住于此,冰室是其父亲于1962年开的,后来由欧阳伟镜与老伴两人照看着这家店。去年老伴去世,小女儿就过来搭把手。

  空闲的午后,欧阳伟镜常会备两个三明治,带到隔壁士多店给发小华仔。三明治只加鸡蛋,不加火腿,华仔不喜欢火腿。

  明天更好

  在茶果岭土生土长的村民大伟密切关注着每一个关于拆迁的消息,他还多了手准备:晚来娶妻生子的他找了份稳定的差事——信件文件快递员,他攒了点钱,盼着在拆迁前能早点排到公屋,给妻子和女儿一个新环境,他相信明天会更好。

  退休后,村民老罗将从小居住的屋子刷成了白色,精心打扮自家的花园。对于茶果岭的拆迁与安置,老罗并不操心。“新旧更替,迟早要拆的嘛,安置到哪问题不大,如果能把我们这些老邻居安排在一起那是最好。”老罗更在意眼前的生活,“先把现在的每天过好。”

  荣华冰室门前,欧阳伟镜将信箱擦亮,他依然期待着每一封来信。

  “曾经承诺父亲要把店一直开下去,现在老了,剩自己一个人,也看淡了。等这里拆了,我就退休了。”

  (除欧阳伟镜外,其他人均为化名)

  新京报特派香港报道组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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