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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对撞机”该不该建,无论是杨振宁的反对还是王贻芳的力挺,都是学术观点之争,是君子之争。
最近,一篇题为《杨振宁的最后一战》的文章广为传播,谈的是个老问题——“超级对撞机”该不该建,但写作手法却极其“新媒体化”。中心思想就是盛赞了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院士在建“超级对撞机”问题上坚决的反对态度:“这个对撞机要花中国200亿美元,我没办法能够接受这个事情”。同时揭露“围绕中国超大对撞机的争论,背后其实还是科学权力之争”。
文章采用了一些自媒体最喜欢用的“内幕写法”,仿佛洞察了科学界种种斗争的本质,把杨振宁、温伯格、爱因斯坦等人的内心活动描绘得“栩栩如生”。可实际上,这些描写不过是为了把读者带往一个方向,那就是国际“超弦教拼命游说中国搞超大对撞机”动机不纯,科学基础没有实验支持,注定无望。从这些“上帝视角”的表述,读者仿佛看到了一位科学远见超越爱因斯坦、洞悉国情又富有家国情怀的杨振宁,而其对立面那些人,要么水平不行,要么动机不纯,要么不爱惜国力民力。
目前,一些平台已发表多位科学家的评论,指出该文对“超级对撞机”的科学和工程方面的理解都存在严重错误。在此,不赘述。
回归常识,我们还应重申,对于科学问题或大科学工程,不宜如此情绪化地“带节奏”。比如,该文把王贻芳院士提出对撞机、物理学家们支持千亿工程的理由归结为“幸运”,迎合对高能物理所知甚少的一般读者的理解能力,成就了自己的“10万+”,实际上只是借助杨振宁这样的权威人士,来抹黑持对立意见的科学家群体。
高能所所长、中国科学院院士王贻芳提出超级对撞机项目已多年,支持者众多,反对者也众多,这无论在国内外科学史上,都是正常现象。事实上,在科学界,即便是杨振宁院士这样的权威,提供的也只是其本人的看法,而非“最终答案”,更非“上帝视角”。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国际上参与了多项国际大科学工程。这个世纪又陆续建成了同步辐射光源、全超导托克马克核聚变实验装置、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等数十个中国主导的大科学工程。这些工程在决策之际,也经历了很多争议,争议的原因有很多方面,有的是耗资巨大,有的是科学问题已数十年悬而未决,有的是同行并不看好。
可我们必须看到,对于大科学工程的决策不可能尽善尽美,更不可能保证建成后会立竿见影收获巨大。就像美国议会在耗资20亿美元之后又撤回了对超导超级对撞机的支持,把高能物理的发展机会拱手让给了欧洲,之后才有了大型强子对撞机——美国当时也不可能预见后者的成功。
今天无论杨振宁先生的反对,还是其他科学家的支持,都是他们凭借自身科学认知做出的预估,是学术观点之争,是君子之争。就像该文所说的“坚持自己很难,超越自我更难”。在这些重大科学工程决策上,我们不能凭个人喜好打扮或者丑化科学家群体。
面对前沿科学的发展,这样的重大科学工程决策其实还不是最困难的,更困难的是我们如何通过理解科学提高全面科学素养,不跟着网红文章的节奏走,不把科学家们庸俗化,超越追捧或者抹黑这种形式,看到科学家们所看到的“远方的风景”。
□孙正凡(科普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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