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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塞特主唱玛丽: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会唱起你

2019年12月13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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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弗雷迪克森

  一种怀念

  

  在我以学英语为名到处搜刮英文歌的中学时期,罗克塞特(Roxette)乐队的卡带也曾是那种寻寻觅觅、想方设法才能得到一盘的宝贝。那还是上世纪90年代,欧美音乐资源非常少,我们除了等着中国唱片总公司引进那么几张专辑之外,唯一的渠道就是听电台了。我迄今还记得电台主持人在介绍这支乐队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放完了一曲柔肠寸断的《Fading Like A Flower》之后他讲道,瑞典的音乐人比较容易在世界上获得成功,因为他们很容易就能用英语灌唱片,发音又很标准,不会让英语地区的歌迷感到不适。

  事实上,这个北欧国家出产的享有如此声誉的流行乐队也仅有三支而已,罗克塞特之前有阿巴(ABBA),罗克塞特之后有爱司基地(Ace of Base),除此之外,再无来者达到过世界级的被认可。当然他们还有一溜儿响亮的死亡金属,就属于另外一个体系了。

  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那时候听歌也是有鄙视链的,听独立摇滚的瞧不起听流行摇滚的,但听罗克塞特这样的流行摇滚不会让自己人瞧不起,因为他们并非来自英语国家,有一种exotic(异国情调)感,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女主唱实在是太帅了。玛丽·弗雷迪克森(Marie Fredriksson)在她28岁那年和好朋友佩·格斯勒(Per Gessle)一起成立了二人组合,即以一头漂亮银色短发示人,此后再没有变过。印象里他们永远是紧身皮衣、挺拔修长的样子。少年的我会憧憬成年之后也能那般帅气逼人、坚定洒脱,她在不知不觉中给我树立了一个独立女性的标杆形象。

  玛丽1958年5月30日出生于瑞典小镇Össjö,是一个普通工薪阶层家庭的孩子,她在2015年出版的口述自传《生命之爱》(Kärleken till livet)中透露过家里的悲惨故事,她年仅20岁的姐姐在挑选婚纱礼服的途中死于车祸,父母一直未能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但这件事却促使她对生命和死亡有了不同于同龄人的认识。

  玛丽从小就表现出了非凡的音乐才能,音域非常宽,注定是个唱歌的好苗子,她年轻时候的偶像是乔尼·米切尔(Joni Mitchell)。1977年从音乐学校毕业,玛丽开始涉足独立音乐界,加入过好几个乐队组合,最初是朋克乐队Strul,后来以键盘手身份进入MaMas Barn,ABBA乐队的吉他手FinnSjöberg还曾是他们的专辑制作人,最终在Lasse Lindbom乐队她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成为瑞典国内的知名艺人,那是1982年左右。接下来她开始了一段单飞生涯,不过很快又在EMI瑞典唱片的促成下,和佩·格斯勒组成了罗克塞特,1986年10月发行的首张专辑 《Pearls of Passion》售出20万张,最高排名达到了瑞典国内排行榜的第二。但EMI美国认为他们不具有国际性流行潜质而拒绝将罗克塞特引进。

  1989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一名在瑞典留学的美国交换生将他们第二张专辑中的单曲《The Look》带到家乡明尼阿波利斯的一家电台播放,没想到听众一听完就疯了,怎么可以这么好听!点播率直线上升,很快就把这首单曲推到美国公告牌杂志排行榜,8周后登上榜首,这时候EMI美国再也坐不住了,带着一份丰厚的合约冲过来……之后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罗克塞特为1990年的热门电影《风月俏佳人》奉上主题曲《It Must Have Been Love》,这其实是他们前几年一首旧单曲的重新编排,自此名震天下。韵律感十足的他们成了舞会热门,成了电影配乐热门,被各国艺人改编,我最欣赏的香港女歌手关淑怡就改过他们的一首《Listen to Your Heart》,粤语歌名叫做《这是我心里对白》。

  几乎所有脍炙人口的罗克塞特名曲都是讲述爱情的,这不由得令人猜测玛丽和佩的关系。说实话,多年来我也默默地把这两个音乐人当成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这极大程度地满足了歌迷的想象,但事实上他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1990年在接受《洛杉矶时报》采访时,玛丽对这个猜测坚决予以否认。当时他们已经认识12年,从一开始就是坚定的好朋友,甚至她从Lasse Lindbom乐队出来单飞,都是因为佩的极力支持和鼓励。但她也有让佩极度伤心的时候——1994年玛丽嫁给了另一个乐队的键盘手Mikael Bolyos,她的婚礼甚至没有邀请佩和他的妻子参加,虽说她事后解释是想让婚礼保持私密性,但这个疏忽却足以让佩拿来吐槽一辈子。

  12月9日,佩在他的推特主页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时间过得真快。不久前,我们在我的小公寓里度过了无数个白天和夜晚,分享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们最终分享了一个多么美好的梦!我很荣幸遇到你的才华+慷慨。我所有的爱都献给你和你的家人。事情不会永远一成不变。”这段哀伤的文字再也没有吐槽痕迹,玛丽在与脑瘤抗争了17年后,终于撒手人寰,留下她的八张个人专辑和十张罗克塞特专辑,还有一本自传。

  《生命之爱》的封面上,玛丽清瘦得惊人,皱纹也毫不掩饰,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我极度震惊,我曾认为美丽的玛丽是永远不会老的。她2002年被诊断为脑癌,治疗数年后康复,2010年重新踏上巡回之旅。由于放疗,她一度坐轮椅上台。2012年罗克塞特还来过中国,记得在地铁里看到过他们的巨幅海报,因为出差之故而只能错过,当时还心存幻想以后能有机会再看一次。

  而今只有她高亢、无与伦比的歌声还在音箱里彻夜回响,这是每一次我失恋失意后都要单曲无限循环的一首,它那么绝望,又那么充满重生的勇气:

  在某个时间/太阳独自落下去的地方/我从家里出去跑了很远很远的路/为了找一颗石头做的心

  我将试着/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把你的脸从我脑海中抹去/从不同的角度看世界

  □小庄(前《音像世界》杂志欧美音乐编辑,果壳联合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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