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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敲锣救母”女子希望面谢好心人

2020年04月14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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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娜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新京报记者 侯雪琪 徐天鹤 摄
李丽娜在阳台“敲锣”救母。视频截图
4月11日,赵巧英站在女儿曾“敲锣”的地方。新京报记者 吴琪 摄

  疫情期间,武汉女子李丽娜在阳台“敲锣”救母事件引发关注。

  今年2月1日,李丽娜带母亲赵巧英就医,其母被列为疑似病例,李丽娜陪母亲在家隔离治疗期间,母亲病情加重但无法入院。多番求助无果后,2月8日,李丽娜无奈在阳台“敲锣”求助,该视频被曝光的次日,其母住进汉阳医院。几日后,李丽娜被确诊感染,住进方舱医院。3月,母女二人均治愈出院,继续隔离观察。4月10日,李丽娜解除隔离,她从母亲家开车回家,与两个多月未见的丈夫和女儿团聚。回家途中她特地买了礼物,去感谢曾经帮助她送菜的超市。她希望在疫情结束的那一天,能和帮助过她的那些人见一面,说一声感谢。

  女儿

  溺水挣扎时有人扔来了救生圈

  回忆起两个多月前的“敲锣”举动,李丽娜对新京报记者形容说,就像看到至亲“溺水”束手无策时,为了救命想出的办法。所幸在敲锣后,母亲和自己陆续入院救治,“就像有人扔了个救生圈,终于不用垂死挣扎了”。

  “需要有人注意到我发出的声音”

  新京报:母亲当时情况怎么样?

  李丽娜:她当时呼吸急促,咳嗽、高烧,人已经不能走路了。病情就像水淹一样,你(眼睁睁)看着她在那里慢慢地不行,想想看,如果看着自己的亲人慢慢被水淹死,是多么的难受。

  新京报:为何无法住院?

  李丽娜:当时她的核酸结果是单阳,医生说这种情况代表介于是和不是之间,不能确诊,不能确诊就不能及时入院。

  新京报:有没有尝试过别的求救方式?

  李丽娜:打电话、找熟人,在微博上求助,然后发各种求助的链接,但没有特别有用。

  新京报:后来为什么选择了敲锣?

  李丽娜:首先需要有人注意到我,注意到我发出的信号。其实我敲的并不是什么锣,我敲的就是一个盆和一个勺。我只是希望自己发出的声音能被听得到。后来有很多人说家里要备一套锣鼓,其实只要你想发出声,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发出声音的。

  新京报:母亲知道你在外面这样求救吗?

  李丽娜:她知道,也非常伤心,我听到她在家中哭。

  “就像有人给我扔了一个救生圈”

  新京报:那时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李丽娜:当时我也被感染了,已经发烧一整晚,但如果我倒下了,谁去救她?谁来救我们?不能再有家人来了,来一个传染一个。

  新京报:我们注意到,敲锣时你在大哭。

  李丽娜:其实哭是一种倾诉,一种释放的渠道。我那天哭了之后,感觉一下子人轻松很多,觉得整个人心态又调整好了。其实当你真正求生的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生命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新京报:当时敲了多久?

  李丽娜:大概就三五分钟吧,因为中途母亲还有一些状况需要我去处理,也没有哭很久,并没有像网上说的,我天天在这里哭,也没有每天敲。

  新京报:敲锣带来了什么变化?

  李丽娜:第二天我手机就被打爆了,海内外的记者、志愿者、老中医,还有一些爱心人士,不停打,我的手机都被打到要关机了,那天晚上母亲被送往汉阳医院治疗。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给我扔了一个救生圈,终于不用垂死挣扎了。

  “有妈在,我还是个孩子”

  新京报:你自己什么时候入院治疗的?

  李丽娜:2月14日,我也确诊了,住进了国博方舱医院。

  新京报:母亲知道你被感染的事吗?

  李丽娜:她入院之后知道了,非常激动,不愿配合治疗。她觉得是她害了我。后来经过医院治疗,她已于3月中旬出院,目前状况良好。

  新京报:这次对母亲的认识有什么变化?

  李丽娜:我第一次意识到,有妈在,我还是个孩子。我成长于单亲家庭,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一个很勤劳的女人,虽然她读书不多,脾气也不算好,但她对我付出了很多,倾尽所有供我读书、结婚、生宝宝,她一直在支持我。

  新京报:这次事件给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李丽娜:我觉得不能用短短两分钟的敲锣视频,就给我贴上标签,比如特别惨、特别孝顺之类。我们前期确实很辛苦,但后来遇到很多帮助我们的人,我妈妈现在的痊愈,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新京报:疫情结束之后想做点什么?

  李丽娜:我希望能够去亲自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人。一路走来,有太多人在帮助我。我希望在疫情结束的那一天,一起能见个面,亲自对他们说一声感谢。

  母亲

  一“锣”救两命 用烂都不会丢

  3月,“敲锣”母女二人均治愈出院,继续隔离观察。赵巧英说,女儿当时敲的是家里的洗菜盆,救了自己和女儿两条命。这盆现在还在用,就算用烂了、用破了都不会丢。

  新京报:“敲锣”前是怎样的状态?

  赵巧英:每天高烧、喘气、不能说话。后来有些严重,不能吃饭,下不了床,我女儿给我买了轮椅。不能说话时,就用我外孙女玩的一个铃铛交流。我把铃铛摇一下,要是肚子饿了,就指肚子,喝水吃饭就指嘴巴,上厕所就用手往外面指。

  新京报:当时女儿是怎样的状态?

  赵巧英:我心里很难受。眼前好像看到我姑娘从小长大时的所有场景,我们相依为命,姑娘很小就是我一个人带,到现在,包括她上学结婚生子都是我一手操持。她天天早上都在家里,拽着我的手哭。我说是不是妈妈不行了,她也不说,当时我意识也不是很强,她说你一定要挺住。

  新京报:女儿敲的是锣吗?

  赵巧英:她敲的是我家洗菜的盆子,坐在那里边哭边敲,盆底都被敲凹陷了。回想起来,“锣”一敲,救了我和她两条命,以后它用破了用烂了我都不会丢,它带给了我的第二次生命。

  新京报:知道女儿也感染肺炎后是怎么想的?

  赵巧英:天天在那里哭,每天都吃不下,晚上睡不着,就到走廊上走来走去。直到最后她出院了,我才开始睡觉。

  新京报:母女团圆时的场景还记得吗?

  赵巧英:当时我回来时候,她已经把饭做好了。她很高兴,还抱了我,说妈,我没想到你能够恢复这样。我心疼姑娘,后来我给她做饭,她不愉快。我说你把我救活了,我是来给你服务的。

  新京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巧英:我们能回来,一家人在一起多好,要感谢大家。走了这一趟之后,觉得生命是可贵的,后面想去做一点公益活动,以回馈社会。

  新京报记者 倪兆中 侯雪琪 徐天鹤 吴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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