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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是彝语“达七摆”的谐音,意为“台阶最高的地方”。因为同时拥有最高海拔4017米的乌蒙山主峰地段和最低海拔670米的小江断裂带,垂直落差达3000多米,大海乡成了云南会泽县集高山冷凉、高山草甸、干热河谷、泥石流发源区为一体的典型贫困乡。
7月23日,从会泽县新城的家回到大海草山上,43岁的周相红把200多只绵羊带到了海拔3600米的浓密草甸上放养。这里是绿意盎然的夏牧场,不擅攀爬的绵羊们最高也就上到海拔3800米的位置。
草山另一头,一个深幽山坳里错落的石头村就是周相红搬迁前的住址——大海乡大菜园村长菁组,现在仍只有土路与外界相连,29户人家还剩1户没搬。
大海草山其实就是大海乡的草山,因草得名,开阔优美的20万亩草场起伏连绵,像是山顶起来的草海,或是草堆积而成的山峦。大海草山也是会泽县的旅游地标,牧场在核心景区外围,周边乡镇在这里放羊的人家有50户左右。草山的承载力有限,周相红说,夏天放羊自己边走边望望就行,冬天则要赶着羊群去海拔低的地方找草。
背风处,周相红依着山坡掏出一个简陋的地窝子,里面勉强放了张单人床,桌子圆凳,小柜子上放着高压锅、米线和白菜,泥土地上是烧牛粪的火炉。屋外几米的坡上就有小溪流,取水洗涮都用这水。一天两顿饭,通常是加了菜叶子的一大碗米线。回圈的羊群晚上七点多就睡了,除了看星星,放羊人只有看手机,十点多也睡了。
来年4月产羔,现在正是积蓄能量的季节,除了鲜美的草,绵羊还要吃盐才能长膘,否则冬天很难熬过去。周相红一次带上20斤盐就能把200多只羊都喂了。“羊一年要吃掉2000多块钱的盐,还得吃三四次驱虫药,这样膘才能长得好”,他用啤酒瓶把药片泡成水让羊喝,“膘长得好,羔的质量才能好”。
一只掉队的绵羊被山脚的网栏阻隔,急得咩咩叫,周相红放下盐袋,把它抱进羊群。“5月就把羊毛剪了,堆在仓库里没卖掉,以往都是外地老板来收,能卖五六千元到万把块,因为疫情,一直没人来收”。周相红说。
周相红一家是会泽县的易地扶贫搬迁户,2019年3月搬进会泽新城一期的惠仁园。他的两个大孩子在上职中,两岁的小女儿由爷爷带着住在城里,自己和妻子则继续在山里讨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回一趟城里的家。
三四十公里的山路,摩托车单程骑行需要一个半小时。回到家里,周相红往沙发上一靠,目光立刻被电视吸引,“谁都喜欢住城里不是吗?但住在城里要有钱”。他一边追着抗战剧一边说。
易地扶贫搬迁前,村民的生计除了养羊种地,往往就是外出打工。2016年之前,周相红也是在外打工,“打工打怕了,就想着回来放羊”。最开始是50只,每年只能卖掉一二十只,每只1000元左右,这就是全部收入。后来一边给大海草山的羊厂看羊,一边学养殖技术。他负责照看羊厂的100只羊,一年能产七八十只小羊羔,其中40只算作工钱归周相红,剩余的仍归羊厂。在这种政策帮扶下,去年,周相红卖出了七八十只羊,还了家里一部分欠款。
周相红的妻子在大海草山垭口的一个山庄里打工,每月能有2000元收入。平日里,她和一个姐妹同住一间宿舍,碰到舍友某天不住,周相红就去山庄和妻子团聚一下。“住山里,自己菜园子里的菜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去年还养了两头猪,不然今年搬下来,城里的猪肉那么贵吃不起。”
回家住上两三天后,周相红又急匆匆地要往山里跑。他担心山里那些狗,牧场附近村落一些长期没人住的外出打工人家的狗,或者一些没有随主人搬迁进城的狗,“慢慢把家狗放成了野狗,两三只结队攻击羊群,它们把羊咬死,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很麻烦”。沙发上,周相红的小女儿意识到他要走,伸出两只小手在空气里拦截,还嗷嗷哭喊,但显然拦不住他的脚步。
□新京报首席记者 陈杰 刘旻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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