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案前白人警察罪名全部成立

　　当地时间4月20日下午，美国非裔男子乔治·弗洛伊德被“跪杀”致死一案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宣判，前白人警察德雷克·肖万二级谋杀、三级谋杀、二级过失杀人三项罪名全部成立。肖万将于八周后被判刑，预计刑期将达数十年。

　　弗洛伊德的家人称肖万被定罪是“美国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在美国各地，非裔美国群体欢呼雀跃。美国总统拜登当天表示，系统性种族主义是“美国灵魂中的污点”，目前的判决非常罕见且远远不够，但这是美国朝着正义迈出的一大步，未来还需要做出更多的改变。

　　过去一年间，美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黑人的命也是命”反种族歧视运动席卷全美，联邦及地方警察系统改革逐步推进。但是，针对黑人的警察暴力行为并未消失。

　　专家分析指出，弗洛伊德案在美国历史上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子，如今肖万被定罪将推动美国警察系统改革，同时唤醒了人们对于美国社会系统性种族歧视的关注。但仅这一个判决，尚难以彻底消除美国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问题。

　　弗洛伊德重复20多次“我不能呼吸了”

　　据美联社报道，当地时间3月29日，弗洛伊德被跪压致死案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亨内平县法院开始审理。审理过程持续三周，控辩双方共传唤了45名证人。

　　在审理过程中，一个核心要点是弗洛伊德的死因。检方在开庭时播放了弗洛伊德遇害时的视频，视频中脖子被肖万膝盖跪压的弗洛伊德重复了20多次“我不能呼吸了”，旁边的路人也一再要求肖万放开弗洛伊德，但肖万没有放开，最终弗洛伊德死亡。检察官杰瑞·布莱克威尔对陪审团称，“相信你们的眼睛”。

　　但辩方则强调，肖万在制服弗洛伊德的过程中使用了“合理正当的武力”，此外弗洛伊德死亡是“多种因素造成的”，包括心脏问题、不当使用药物等。不过出庭专家作证时指出，弗洛伊德是因被肖万等人制服后缺氧窒息而亡。

　　4月19日下午，控辩双方进行了总结陈词。之后，由6名白人、4名非裔、2名多种族人士组成的12人陪审团开始进行审议，以决定肖万面临的三项指控——二级谋杀罪、三级谋杀罪、二级过失杀人罪是否成立。

　　4月20日下午，在经过近10小时的审议后，陪审团作出决定，肖万三项罪名全部成立。根据明尼苏达州法律，二级谋杀罪最高可面临40年监禁，三级谋杀罪最高面临25年监禁，二级过失杀人罪最高可面临10年监禁。

　　主审法官皮特·卡希尔当庭宣布取消肖万的保释，戴着口罩、几乎没出现什么特别反应的肖万被戴上手铐后带走。卡希尔宣布，八周后将对肖万进行判刑审判。

　　非裔群体高呼“正义终于到来了”

　　肖万被判三项罪名全部成立在美国引来欢呼声一片，许多非裔群体高呼“这是我们的胜利”，“正义终于到来了”。

　　弗洛伊德家人代理律师本·克伦普发布了一份声明。声明称，弗洛伊德的家人和明尼阿波利斯的整个社区“艰难地获得了正义”，但“今天的定罪影响的不仅是这个城市，它对于整个美国甚至整个世界都影响深远”。

　　克伦普称，此案在美国让执法人员承担责任的历史上是一个“转折点”。他还表示，肖万被定罪并不意味着结束，另外三名涉案的警察也必须为他们的行为承担起责任。

　　在弗洛伊德案中，除主犯肖万外，另外三名涉事警察也都被提起诉讼，他们被控协助教唆二级谋杀罪、协助教唆三级谋杀罪、协助教唆二级过失杀人罪。这三人的案件将于今年8月进行审理。

　　弗洛伊德家人的另一名代理律师克里斯·斯图尔特则表示，“这不是一个家庭的案例，这是整个世界的一个案子，而正义终于到来了”。斯图尔特称，希望这成为“美国警察系统改革的一个转折点”。

　　据美联社报道，弗洛伊德的弟弟菲洛尼斯在宣判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喜极而泣，“今天，我们终于可以再次呼吸了”——呼应弗洛伊德被肖万跪压9分29秒，期间重复了20余次“我不能呼吸了”。

　　系统性种族主义是“美国灵魂中的污点”

　　案件宣判后，美国总统拜登致电弗洛伊德的家人。拜登称，“至少现在，实现了部分正义”，但“在应对真实存在的系统性种族主义问题上，这只是第一步”。拜登还对弗洛伊德的女儿吉安娜称，“你的爸爸改变了世界”。

　　随后，拜登和副总统哈里斯在白宫发表全国讲话。拜登称，美国系统性种族主义是这个国家灵魂中的污点，系统性种族主义已经深入到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包括警察系统内。

　　对于肖万三项罪名都被判成立，拜登称这“太过罕见”且“远远不够”，但这也是美国朝着正义迈出的“一大步”。“今天的判决释放的信号是，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但“我们不能就此止步”，必须做出更多的改变和改革，以减少再次发生这类悲剧的可能性。

　　哈里斯则表示，判决让大家“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能带走伤痛。“今天的判决让我们离同等的正义近了一步，但事实是，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前总统奥巴马、加州州长纽塞姆等人也对此次判决表示欢迎。

　　CNN评论称，肖万被定罪标志着很多美国人的正义之路刚刚开始，而非结束。CNN记者范·琼斯呼吁联邦政府和国会对种族主义采取行动，“当我们抗争时，我们有时候输，有时候赢”，这一次，“民众赢了”。

　　“黑人的命也是命全球网络基金会”（BLMGNF）则指出，在历史上相同类型的审判中，美国的刑事司法体系多次让黑人家庭失望，这让系统内的白人至上主义更加猖狂。“我们希望这（肖万被定罪）开始意味着，白人至上主义必败”，BLMGNF将持续行动，为黑人群体而战。

　　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茨则称，肖万被定罪是“迈向正义的重要一步”，但未来还有更多工作要做，他呼吁“继续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前进”，通过系统性的改革带来改变。

　　总检察长基思·艾利森提到了其他案件中被警察杀害的人，称“这必须结束。我们需要真正的正义。（黑人被警察杀害）并非个案，需要进行社会改革以实现没有人低于法律、没有人超越法律”。

　　就在此案审理过程中，明尼苏达州又发生一起非裔男子被警察杀害的事件，引发多地持续性的抗议。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报道，当地时间4月12日，20岁的非裔男子丹特·莱特在驾车途中被警察拦下，并在交涉过程中遭警察开枪击中后死亡。随后案发的布鲁克林中心市、明尼阿波利斯市等地爆发抗议骚乱，明尼苏达州启动国民警卫队以避免抗议影响弗洛伊德案庭审。

　　事实上，此前许多分析人士指出，若是肖万最终被判无罪，美国或将再次爆发大规模的示威抗议活动。

　　焦点1

　　肖万的未来会如何？

　　据CNN报道，在宣判之后，肖万已被转移至明尼苏达州安全级别最高的橡树公园高地州立监狱，他将在那里等待两个月后的量刑审判。

　　根据明尼苏达州法律，二级谋杀罪最高面临40年监禁，三级谋杀罪最高面临25年监禁，二级过失杀人罪最高面临10年监禁。目前的焦点在于，肖万是否会提出上诉。

　　美国法律学者、律师张军对新京报记者表示，虽然检方要求从重判刑，但由于肖万无前科，预计对他的判刑不会太高。但肖万之后提起上诉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也是他的正当权利。届时，肖万的辩护律师可能会抓住几个方面上诉，一是从陪审团的角度，提出陪审团受到外界压力以及媒体影响，做出的决定不够公正。

　　事实上，美国一些保守派政客和媒体都指出，弗洛伊德一案承受了太大的外在压力，街头抗议、媒体报道、政客呼吁，都可能会对陪审团的决定产生影响，因此对肖万的判决并不公正。

　　据报道，肖万的辩护律师尼尔森试图让此次审判成为无效审判。尼尔森称，众议员马克辛·沃尔特斯向抗议者们呼吁，若是肖万被判无罪，就要“更加对抗”，其言论影响了审判的公正性。卡希尔驳回了这一动议，但也批评了沃尔特斯的这一言论，认为这可能会成为上诉的一个论据。

　　第二是从案件本身，如弗洛伊德死因等方面去提出上诉。张军指出，肖万的辩护律师在此次庭审过程中就有意将一些可能要进行上诉的问题公开化、书面化，包括提出弗洛伊德存在心脏问题、非法使用药物等，为之后可能提起上诉留下证据。

　　但上诉是否能成功，张军认为目前首先得看两个月后法官的量刑，以及之后事态的发展。“今日美国”则直接指出，肖万上诉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因为美国90%以上的上诉最终都被驳回。

　　焦点2

　　肖万被定罪对美国有何影响？

　　肖万被判三项罪名全部成立在美国引来欢呼声一片，但也有人权活动家指出，目前还远未到庆祝之时。

　　张军指出，弗洛伊德案在美国历史上肯定会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案件，因为弗洛伊德之死给整个美国甚至整个世界都带去了改变。过去一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从最初的全美骚乱，到之后持续性的“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运动，再到推翻雕像运动，美国警察系统改革——取消使用“锁喉”等武力、一些地方甚至撤销警察局等，这些都是弗洛伊德之死带来的。

　　从另一个角度看，在美国相同性质的案件里，警察被起诉本身就不多，起诉后被定罪且三项重罪全部成立，则更加罕见。还有一个细节是，肖万之前所在的警察局局长和前同事都站出来，指责他的做法是不对的，这在美国历史上也是非常少见的。

　　据美联社报道，在美国，警察因为在工作中杀人而面临指控并不多见，最终被定罪更是极其罕见。据鲍林格林州立大学刑事学家菲尔·斯汀森统计，在2005年以来的数千起警察枪杀案中，不到140名警察被控谋杀或过失杀人，其中仅7名被定罪。

　　“这起案件肯定会给美国的警察系统、警民关系带来改变，白人警察在执法尤其是在对黑人男青年执法时，肯定也会更加谨慎，各州在推动警察系统改革时可能也会做得更多。”张军表示。

　　审判宣布后，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茨承诺，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将对明州黑人社区做出更多的变革。“审判结束了，但在明尼苏达，我们的工作刚刚开始”，“这只是基地，而非我们需要达到的顶楼”。

　　据CNN报道，肖万被定罪还让许多人开始呼吁对其他类似案件提出诉讼或进行审理。但张军认为，每一个案件情况都不一样，肖万被定罪不一定能够推动其他案件中的涉事警察被定罪或起诉。

　　张军指出，肖万被定罪对美国民权运动肯定是有着积极意义的，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案的审理中，检方并未指控肖万是种族主义者，而是聚焦肖万的执法过程。因此，此案对于少数族裔维权到底能产生多大的作用，目前判断还有些为时过早。

　　弗洛伊德案关键节点（当地时间）

　　●2020年5月25日

　　因为被怀疑使用20美元假钞，美国非裔男子乔治·弗洛伊德被赶至现场的白人警察德雷克·肖万跪压9分29秒后死亡。

　　●2020年5月26日

　　事发现场视频在网络上引发轰动，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局宣布解雇肖万及其他三名涉事警察托马斯·雷恩、陶·邵、亚历山大·库恩。当晚，明尼阿波利斯市爆发抗议活动。

　　●2020年5月29日

　　肖万被捕，同时被控三级谋杀罪和三级过失杀人罪。此外，反警察暴力、反种族主义抗议蔓延至其他州市，一些抗议转变为暴力骚乱。

　　●2020年6月1日

　　明尼阿波利斯市亨内平县公布尸检报告，称警察压住他、压迫他的脖子导致他心脏停止跳动。此外弗洛伊德有基础疾病，体内检测出芬太尼和甲基苯丙胺。

　　●2020年6月3日

　　对肖万的指控升级为二级谋杀。

　　●2020年7月15日

　　弗洛伊德家人起诉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及四名涉事警察。

　　●2020年10月7日

　　肖万签署100万美元保释金后出狱。

　　●2021年3月12日

　　明尼阿波利斯市同意向弗洛伊德家人支付2700万美元赔偿金。

　　●2021年3月29日

　　肖万跪压弗洛伊德致死案开庭审判，他被控二级谋杀罪、三级谋杀罪和二级过失杀人罪。

　　●2021年4月20日

　　肖万被判三项罪名全部成立。

　　新京报记者 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