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打歌节目”不能被“榜”住

　　由网络视频平台主导的新型打歌节目，伴随着2018年偶像市场的崛起纷纷冒头。《中国音乐公告牌》《由你音乐榜样》《音乐至上MUSIC ON》三档节目宣布启动时声势浩大，颇有重现打歌节目往日辉煌的决心。可当理想照进现实，“圈层爆款”的野心最终未能在市场上开花结果，雄心壮志随着节目一季终结不再续订而埋葬。前车之鉴让2020年以来的两档同类型节目的风格变得低调而务实。互联网时代依然需要打歌节目，但新型打歌节目怎样长久地做下去，是每个打歌节目制作团队都要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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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款思路走不通需常态化

　　被寄予厚望的《中国音乐公告牌》《由你音乐榜样》一季而终，业内曾复盘探讨过原因。一位参与项目的相关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复盘后大家普遍认为，对于新歌展示占很大比重的打歌节目而言，通过高投入打造“爆款”的思路是行不通的。前述两档节目都有着良好的初衷，邀请了诸多一线明星加盟，舞台制作精美，但商业模式难以为继，导致无法长期做下去。症结在于它们按照市面上主流综艺节目的操作方式去邀约头部艺人——根据艺人的咖位和市场价值给到通告费。这就意味着节目在邀请艺人方面支付了昂贵的成本。播出之后如果没有成为“爆款”，其商业回报就很难覆盖成本。站在视频平台的角度，这样的项目再有情怀也不具备继续做下去的价值。

　　然而，打歌节目从内容本质上就和市面上的主流综艺，包括音乐类综艺是不一样的。不管以何种形式包装，打歌节目一定会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用来给音乐人在舞台上展示新歌的。这使得打歌节目很难像真人秀综艺那样，具备人物成长的故事线和矛盾冲突的戏剧感，也很难像语言类综艺那样，产生观点输出和价值观碰撞。而目前的市场上，观众可选择的综艺节目多到眼花缭乱，对比之下他们很容易觉得打歌节目不够刺激。此外，节目里前来打歌的艺人是流动而非固定的，每期嘉宾都不一样，各自的受众群也不相同。除了音乐核心观众之外，嘉宾流动性高的打歌节目想要吸引其他观众持续地观看并不容易。

　　互联网时代的新型打歌节目怎样做得长久？《为歌而赞》总导演肖馨表示，打歌节目的核心是要让一首歌被看见，这就需要非常强势的保驾护航，比如通过抖音的宣发资源让一首歌从大屏幕打通到手机端。其次，节目想要做得长久，节目组的观念要保持冷静，没有必要为了追求综艺效果而刻意制造看点或是设计赛制冲突，而是还原市场真实的现象和话题。“我们在节目里让新歌和热歌对抗，是在模拟真实的音乐市场。现实中，一首新歌要想冲出来，必须面对成千上万首热歌的合围。这些热歌是大众反复在听的，是大街小巷不断在传播的。这样的还原足够真实、足够接近生活，就能让人们感同身受。”

　　在孟庆光看来，打歌节目更合适的定位，是作为网络视频平台在音乐赛道的“基础设施级内容”，从服务行业的角度细水长流并且常态化地做下去，而不是追求做成爆款。“把打歌节目作为视频平台跟整体音乐生态、偶像生态、娱乐业生态做捆绑、一起往外发展的基础设施级零部件，这也是我们构建《宇宙打歌中心》节目逻辑的出发点。”他进一步解释，视频平台以打歌节目为纽带，与更多的娱乐经纪公司形成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希望娱乐经纪公司用多元艺人结合的方式，参与到打歌节目中来。“节目也将为他们的新人、腰部艺人提供更好打歌的舞台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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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入综艺手段是必然选择

　　在大家的固有认知里，展示新歌是打歌节目的核心，但也有观众通俗地将之描述为“排队唱歌”。2018年播出的《中国音乐公告牌》宣扬要用“权威打榜机制+MV级别定制舞台”让音乐人回归好舞台，《由你音乐榜样》则以“榜单＋节目”的形式试图做到“流行由你定义”。虽然表述各异，本质依然是展示新歌的舞台+打榜。最新的两档打歌节目《宇宙打歌中心》和《为歌而赞》却在此之外引入了综艺表现手法，比如竞赛打分和游戏环节。《为歌而赞》更是模拟新歌面临的社交舆论场，邀请106位粉丝总量达5.5亿的视频创作者组成百赞团和爆赞团，现场点评歌手的歌曲，而后对当期胜出的歌曲进行二创改编传播。

　　为什么要在打歌之外增加综艺化的环节和内容？芦林坦言，这是根据受众对打歌节目的整体喜好度和接受度的变化做出的应对。“打新歌是节目的内核，以什么样的形式去呈现，制作团队要做专业性的探讨。制定一个规则或者强赛制去推动整个节目的进程，是为了吸引大家观看。如果做一个打歌节目最终只是自娱自乐，没有人来看，我觉得是失败的。”张洁婷认为“排队唱歌”的传统打歌方式会让观众产生一种被动听歌的感觉，难以激发他们观看的主动性，需要更新鲜的方式吸引注意力。另一方面，从音乐产业角度，打歌节目其实是新歌宣发链路上的一环，它对新歌传播的助推效果也很关键。“《为歌而赞》里新歌与热歌的对抗，检验了新歌的竞争力，看它是否具有成为热歌的潜质。抖音KOL会通过翻唱、拍摄剧情等二创的形式，在节目之外进行发酵和更广泛的传播。我觉得这是抖音天然具备的优势，在新歌宣推方面拥有巨大的潜能。”

　　孟庆光坦言，“综艺化”是为了让打歌节目更好看而采取的手段。“打歌节目这个类型，天生难以给观众提供人物命运感、戏剧冲突感，以及观点输出。在如今的竞争环境下，打歌节目的制作团队需要思考，除了给观众看到一个又一个好看的舞台之外，还能给他们提供哪些额外的娱乐看点？综艺化就是个很好的手段。”因此，《宇宙打歌中心》一开始就定下了综艺+打歌的方式，希望通过不断的积累，常态化地做下去，“打歌”部分为行业服务，“综艺”的部分则是为用户服务，吸引受众。“《快乐大本营》开播20多年仍处于业界前列的综艺是我们学习的目标。《宇宙打歌中心》第一季很多东西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第二季会根据观众的反馈再作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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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榜单评价维度已经改变

　　国外至今仍活跃的打歌节目，多数都会依托于一个音乐榜单。国内传统打歌节目如《音乐风云榜》《东方风云榜》，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对音乐榜单的倚重。《中国音乐公告牌》2018年推出之际，联合Billboard China打造了流行音乐新榜单“中国音乐公告牌”；《由你音乐榜样》则基于QQ音乐、酷狗音乐、酷我音乐三端后台数据推出了“由你音乐榜”，该榜单在节目完结后运营至今。但在最近的两档打歌节目《宇宙打歌中心》《为歌而赞》里，榜单已不再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它们既不依托于某个已有的音乐榜单，也没有计划通过节目打造一个有影响力的榜单。

　　在肖馨看来，如果音乐行业能出现一个有公信力的榜单，对行业的发展会产生强大的推动力，但公信力需要时间去建立。“具体到《为歌而赞》这档节目，我们并没有建这样一个榜单,这不是光靠平台或某个节目能做到的事情。我们的初衷只是想让好的音乐被听到，让大家通过二创玩起来，达到传播的效果。”孟庆光也表示，打歌节目的当务之急不是做榜单，而是扩大影响力，在竞争激烈的综艺市场里立住脚。“构建榜单需要考量的方面非常多——数据采集、投票机制、评选机制、公平问题……打歌节目首先得让自己在市场上生存下去，拥有了足够的容量、行业影响力和观众认知度，才能讨论榜单的问题。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音乐的评价维度也在改变。过去，榜单的确是评价音乐作品非常重要的一个参考指标，对歌曲传播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在当下，音乐榜单真的还有那么重要吗？芦林说：“大家好好去想一下，可能会发现榜单的作用不像过去那么大了。现在大家会看一首歌的互动量或者播放量，榜单至少不再是唯一重要的参考指标了。”张洁婷眼中的榜单，只是音乐认可度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而这样的“表现形式”现在有很多。比如抖音上哪首歌很火，并不一定表现为它上了某个榜单，而是它的视频实际互动量，“大家更多地从数据维度考量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