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一天
石头躺在一株茉莉旁边。
这块石头下藏着宝物。
父亲站在一条小路上。
那是如此明亮的一天。
银白杨花团锦簇,
洋蔷薇,在它的后面——
蔓生的玫瑰,
多汁的青草。
我再也没有过当时
那样的幸福。
我再也没有过当时
那样的幸福。
再回到那里已没有可能
讲述那些却无以言表,
那个天堂里的花园
充盈着怎样的心满意足。
和四十年前一样……
和四十年前一样,
那听到脚步声时心脏的
震颤,窗户朝向花园的房子,
蜡烛以及近视眼,
不索求担保,也不索求
誓言。城市里响着铃声。
天要亮了。雨在下,深色的
被淋湿的野葡萄
紧靠着墙,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像四十年前。
演员
一切都结束了,铃声响过,
在破败的剧院的舞台上
沉闷的淡紫色丁香
沿着向上的板条带走我的忧愁。
我醉醺醺地、孤单地站着,
像一个捧着自己帽子的乞丐,
而我亲爱的人用一条油油的抹布
擦拭面颊上罂粟的色彩。
我鄙视过您的艺术。
您说,还能拿什么比照我的生活,
如果有人在致命事件的转轮上
扮演了我的角色?
你在哪里,我幸福的双生子?
看来,你已经将我带走,
因为这里是一个别的老头
在镜子前和命运争吵不休。
垂直
我们——彼此垂直,
一个和另一个背道而驰,
仿佛我们没有习惯这个屋子
在它的不同平面上生活,
在拥挤中我们丢掉了彼此
各自从不同的方向走出
小心翼翼地举着,像梦一样,
从商铺买来的窗户玻璃。
我们映照出一切的一切
半句话就能明白对方,
但那只是明白,而不是互相理解,
生活,仿佛一块玻璃,举在手上。
当我们挥霍时间,争吵
用两种敌对的语言,
黑暗中那些彩虹车轮
在走廊里沿墙走过。
星星在星群前跳舞……
星星在星群前跳舞,
水珠在铃铛上跳舞,
黄蜂跳着舞,并吹奏起笛子,
大卫在圣庙前跳舞。
鸟儿为一片翅膀哭泣,
遭遇火灾的人在灰烬上哭泣,
母亲在空荡的摇篮上方哭泣,
坚硬的石头在脚掌底下哭泣。
红色的小灯伫立在雪中……
红色的小灯伫立在雪中。
莫名地,关于它我记不得太多内容。
也许,那是一片孤零零的树叶,
也许,那是绷带的一些碎片,
也许,那是一只红腹灰雀
飞到白茫茫的旷野上撒欢,
也许,那是受诅咒的一天里
雾蒙蒙的落日在将我戏弄。
本版图片均来自《我的不朽已然足够:塔可夫斯基图文集》,照片由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拍摄,诗歌译者为张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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