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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来讲一个”。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身边是一群半生不熟的面孔,各自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唯有自己像个稻草人一样枯坐在桌边,坐立不安。眼看着主人和宾朋有说有笑、渐入佳境,自己却像是恰好位于屋子里的盲点,无人闻问,只能看着周围人的嘴唇不停活动,舌头上下翻腾,自己的喉咙却空空荡荡,挤不出只言片语插进对方热烈的谈话中。
眼看社恐女神与尴尬仙子正穿过熙攘的人群连臂而至,双双冲自己抛来冷冰冰的媚眼。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肾脏终于猛然想起了自己此刻应尽的责任不是向膀胱输送液体,而是向大脑发送激素。欢快的暖流直捣颅腔,强行解锁了脑回沟里那只沉睡许久的宝箱,但见眼睛里小星星一闪,灵感的火花瞬间化作飞溅的唾沫喷走了近在咫尺的社恐与尴尬。那句著名的开场白终于脱口而出:
“这是从我朋友那儿听来的事儿,绝对是真的!”
跟在“绝对是真的”后面的故事,可以有成百上千种,就像绝大多数聚会上的话题和段子一样,没人会真的拷问真假。但纵使如此,不妨暂且先来听其中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你很可能听过,就算与你熟悉的那个版本细节有所出入,也是八九不离十。
都市夜传说,公交车去无踪
这个传说实在经典,大部分读者应该知道它的一个甚至几个版本,所以没有必要赘述其中的细节,只要撮其大概就足以引起颅腔内的回响。那是在一个深夜,接近零点,某辆末班车从公交总站驶出。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性,有些讲述者还会特意加上具体的时间或是公交车的车次。在开始的几个站点,上来了四名乘客,包括一对夫妇,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在不同的版本中,这个老人可以是个老太太,也可以是个老头,总而言之,这对年龄上成反比的一老一少将在这个传说中充当主要角色。
下面的地点很重要:一个偏僻的公交站。善于讲故事的人会特别提示这个公交站即使在白天上车的人也很少。而在这个晚上,在这个公交站上来了三名不速之客。不同的版本中,这三名乘客的衣着各异,但一致的特征是身穿古装,并且面色低沉,上车后便坐到最后一排,沉默不语。
故事在这里达到了高潮部分:那个老人自从三名乘客上车后,就满脸犹疑地不住回头张望。突然之间,他脸色大变,硬找理由跟年轻人大声争吵,并要求司机停车。在将年轻人拉下车后,老人才告诉这个仍然不知就里、满面怒容的年轻人,他刚刚救了他一命,因为他发现后来刚上车的那三个乘客没有脚。直到此时,年轻人才陡然转怒为惊,后怕地望着那辆公交车滑进岑寂的黑夜中,从此消失无踪。
这个故事就是流行最广的都市传说之一“消失的公交车”。在这个梗概基础上诞生的版本有无数个,不同的版本甚至还添油加醋,加上更荒诞离奇的结尾,从而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不可信。每个听众都知道,这种来路不明的故事当不了真,但它确实可以让自己的心脏感受一下儿微颤后的小小刺激。
这个故事听起来确实足以引人注目,但实际上,它并非望空虚构,而是有其原型。它可以追溯到东晋文士干宝撰写的志异小说《搜神记》中糜竺路遇美艳妇人请求搭车同乘。在这个最早的版本中,搭乘妇人乃是上天差遣火烧糜家的使者,因为糜竺德行高尚,因此决定减轻灾祸。
与异类同车而行,是民间故事中重要的母题之一。东晋时代的民间传说,直到一千六百年后仍然出现了新的版本流传于世,只不过古人乘坐的牛车,成了现代人乘坐的公交车。除此之外,主要元素只是略加改动,增加了富有生活经验的老年人与懵然无知的年轻人以加强戏剧冲突。但万变不离其宗。
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有许多原因,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是一群会讲故事的动物。早在茹毛饮血的时代,这些毛比同类少不少的灵长类物种就聚集在篝火旁分享一个接一个故事,其中有些流传至今,经过历代传颂、记录、改写,成了我们最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而我们作为这些会讲故事的少毛灵长类的后代,在聆听先辈传下的故事传说的同时,也创造和讲述着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传说。与先辈身处的乡野村落相比,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都市成为了社会、经济和政治的中心枢轴,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于此,生活于此,故事传说也在这里流传碰撞。所谓“都市传说”,也就顺理成章地于焉诞生。
我的传说我做主
都市传说听起来像是个新鲜的词语,因为传说总是跟乡野农村联系得更加紧密。坐在村口闲聊神侃的老头老太太们几乎每个人肚子里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传说,在专业学者眼中,这些乡野村夫可谓民间传说的宝库。自上世纪二十年代起,中国的第一代民俗学家们,便兴致勃勃地发起了到民间去的运动,他们深入田间地头,向村夫乡妪打听当地流传的民间传说,就像鲁迅所说的那样“农民们有一点余闲,譬如乘凉,就有人讲故事”。他们深信那些清新质朴的传说就刻在乡民的脑子里,因为他们天真善良,勤劳忠厚,不像城市中人,在所谓都市文明的熏染下变得精明狡诈。
这种观念直到20世纪80年代仍然执着地存在于民俗学者的脑海中。不妨看一看自1984年发起的中国民间故事集成编纂工程,这一浩大工程直到如今尚未整理完毕。随便翻开《中国民间故事集成》的任何一页,查看故事的采录地点,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自乡村,只有像北京、天津、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搜集的民间传说,采录地点才更多位于城市之中,但其中不少也几乎能看出是乡村民间传说的异文翻版,它们往往都刻意带着古朴的印记。
然而都市传说,却一定是发生在当下都市中的故事。就像消失的公交车的传说,就是一个典型的都市传说。它的发生地点,是都市中的交通工具公交车;故事的人物,是都市中生活的男女乘客,发生的时间是都市的夜生活。它们在都市人群中传播扩散,被或是调侃,或是一本正经地口耳相传,也惟有都市生活中人会对此产生更强烈的共鸣:因为都市传说中的事情,很可能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身处偌大的城市里,蜗居在某个城乡接合部的高层出租屋中,通勤乘坐公共交通的时间几乎占据了都市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加班到深夜,为了省下几个出租车钱,只能去追赶深夜中驶来的末班车。疲劳的上班族孤独地面对着车窗外深夜孤寂的城市,每天上下班的熟悉路线在此刻也变得分外陌生,熟悉与陌生之间的不安,犹如都市夜晚灯光与暮色的交迭,悄然潜入心灵,于是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在聚会或是午休闲谈时听来的这个消失公交车的都市传说。纵使到站车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多少会让人陡然寒毛倒竖。但这种代入感,多少能让人感到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听来的都市传说中,自己是这个都市的主角。
因此,不得不说,民俗学家在关注了多年乡野传说之后,自己居住的大都市反而长期处于“灯下黑”的地位,确实很说不过去。研究越是深入其中,就越会发现个中乐趣所在。美国民俗学家扬·哈罗德·布鲁范德即是将都市传说推入民俗学堂奥最重要的学者。1981年,他的第一部都市传说的专著《消失的搭车客》出版,成功地使“都市传说”成为家喻户晓的时髦名词。许多在社交圈里胡聊闲谈的都市人在读了这本畅销学术书后,才意识到自己道听途说的奇闻轶事,原来竟成了民俗学开拓的新领域。
都市传说正是这样在都市人的日常生活中往来奔走,通过聚会上的社交谈论,街头巷尾的道听途说,从餐厅聚会,到企业工间,再到大学宿舍,不断繁殖、复制和变异,透过各式各样的载体,不知不觉之间潜入都市人的心灵,你周遭日常生活的万事万物,都有可能成为都市传说的对象。
甚至是你身上穿的这件旧衣服。
这件旧衣服是哪来的?
每个人的衣柜里都会有不少旧衣服,我们大都对它们的来源知根知底,因为它们绝大多数都是被我们自己穿旧的。太熟悉的东西很少能诞生出传说——传说往往正是横跨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灰色地带的产物。陌生是因为对它不了解从而产生好奇心,而熟悉则是能够被自己接受。但如果有一件你不清楚来源的旧衣服到了你的手里。捧着它时,你的心中自然会生出某种好奇,甚至是疑虑:它原先被谁穿着过?原先的主人穿着它曾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它为何会离开它的旧主人之手到了我这里?
这些疑问像乱线团一样纠结在心里,找不到头绪,也找不出来源。这团乱糟糟熟悉又陌生的思绪,就有可能成为都市传说诞生的沃壤,当然,孵化出的传说,或许并不那么讨喜。
流传在大西洋两岸的“毒衣”就是这样一则都市传说,收录在《都市传说百科全书》编号P29。布鲁范德提供了一个基于1945年搜集出版的故事版本。在这个故事中,女孩穿着一件新的长裙礼服参加舞会,但在晚上,她有好几次感到头晕,尽管她被人送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但最后还是在卫生间里倒地而死。事后调查发现,造成她猝死的原因,正是她穿着的这条裙子。因为这条裙子曾经用作年轻姑娘的丧服,在下葬前被脱了下来,然后被送进了商店里。衣服上吸收的用来防腐甲醛渗进了女孩的毛孔,从而导致她中毒而死。
这则都市传说虽然听起来有鼻子有眼,许多版本还提供了女孩买衣服的那家商店的名字,说不准是不是暗中使绊的竞争对手故意造作的谣言给对方抹黑。当然,就像绝大多数都市传说一样,追查始作俑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美国的民俗学家们注意到这则“毒衣”的都市传说有个古老的原型,来自于古希腊家喻户晓的神话“涅索斯的衬衣”。涅索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大力士赫拉克勒斯曾命他背着自己妻子德伊阿尼拉渡河,不料涅索斯贪爱人妻美好,竟生歹心,想将德伊阿尼拉劫走。盛怒之下的赫拉克勒斯向他射出了一支毒箭。中箭垂危的涅索斯为了复仇,诓骗德伊阿尼拉说沾有自己血的衬衣拥有神奇魔力,可以令变心之人回心转意,重燃爱火。不知是计的德伊阿尼拉信以为真。
不久之后,赫拉克勒斯俘获了一位美貌女奴,对她心生爱意。德伊阿尼拉眼见丈夫移情别人,于是想起涅索斯的衬衣,就满心期望地将它送给赫拉克勒斯。不想赫拉克勒斯一穿上这件衬衣,衬衣上沾染了毒箭剧毒的血液就渗进了他的毛孔。赫拉克勒斯就这样中了自己射出的毒箭之毒,痛苦难忍,跳进火堆被活活烧死。
从带毒衬衣的角度来看,古希腊的“涅索斯衬衣”传说与20世纪四五十年代在欧美流行的“毒衣”都市传说确实有相同的元素。但都市传说的形成从来就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是满天撒网,四处取材。这则“毒衣”都市传说很可能还有一个传说的原型,就是“亡者衣物”。关于“亡者衣物”传说,最著名的传说,便是日本自江户时代流传至今的著名怪谈《振袖和服》。这则传说因为收入20世纪初爱尔兰裔日本作家小泉八云的经典名著《怪谈》中而广为人知。江户时代,一位富商的女儿在礼佛烧香途中,对一位俊秀的青年武士一见钟情。尽管她的心上人隐没人群之中,杳然不见踪影,但他身着的亮丽服饰,却成了少女相思的寄托。于是,她决定制作一件与心上人质地、颜色、纹路一模一样的振袖和服,满心期盼穿着这件衣服,可以在茫茫人海中,迅速吸引到武士的注意。
但她穿着这件和服,日思夜想,那位心上人却再未寻见。情思之苦灼烧着她的身体,她很快便缠绵病榻,香消玉殒。她寄托了缠绵爱恋的那件和服,则被布施给寺院拍卖,作为追渡亡魂的功德。但谁曾想,先后有四位少女买下了这件振袖和服,但一穿上这件和服,便无缘无故地生起怪病,时而哭闹,时而痴呆,口中喃喃自语要去寻那俊秀的郎君,不久就撒手人寰。最终,寺院住持决定将这件害死了四名少女的振袖和服烧毁,但火刚一点起,这件和服便像燃放的烟花一般,将火星带到四面八方,最终引起了1657年的那场几乎烧遍整座江户城的大火,江户人也将此称为“振袖火事”。
逝者曾穿过的衣物,被出售给少女,穿上后患上怪病终至死亡。1945年在美国搜集的“毒衣”都市传说,与三百年前日本流传的“振袖和服”怪谈,在主要元素上几乎完全一致。从某种意义上说,日本江户时代“振袖和服”的怪谈传说,更适合作为1945年欧美“毒衣”都市传说的原型。
科学也好,怪谈也罢,现实完胜
但是,且慢,日本与美国两个传说虽然相似度如此之大,但两者之间却有着一个重要差别,那便是衣服受害者的死因。美国“毒衣”版的死因尽管荒诞,但听起来更“科学”,是甲醛渗入毛孔导致的中毒;而日本“振袖和服”怪谈却充满了超自然的灵异色彩,导致四名少女死亡的原因,是原主人痛苦爱恋的疯狂执念附在了和服上,导致每一位穿上这件和服的少女,都被亡魂的执念所纠缠,因而身死。两种不同的死因,正代表了欧美与日本在文化传统上的深刻差别,而这也使得两个传说在流传过程中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美国的“毒衣”都市传说在传播过程中,随着时代的演进,更新式的防腐液会取代早期版本中的甲醛——它总是沿着貌似“科学”的轨迹,向着可信的方向发展。而在日本,这则传说在传播过程中,却始终沿着超自然的轨迹亦步亦趋,不稍逾矩。
直到时间进入21世纪,它演变成当代的都市传说,仍然保持着自己怪谈的灵异本色。日本作家小野不由美在她编写的当代都市传说集《奇谈百景》收录了一则题为《军装》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军事宅”,喜欢收藏与军事相关的物品。在他的收藏中有一件他认为“了不得的东西”,那是一套军装,“胸口到腹部有吓人的污渍,还有好几处弹孔”。这名军事宅洋洋得意地告诉他的朋友:“据说这套军装属于一个含恨而死的士兵,是从他的尸体上扒下来的。”说着,便将那件军装挂在了纸门前。
那天深夜,在军事宅家留宿的朋友突然醒来,瞥见昏暗的房间里有个人影站在纸门前,那人影低着头,面对着纸门,只在军装下露出一小块侧脸,“那是个男人,正咬牙切齿地瞪着远处的某一点”。毫无疑问,这是士兵怨恨的执念附在了这件军装上。
“亡者衣物”的传说当然不止这两个主要版本。它还有第三个版本,来自18世纪中国最负盛名的文士纪昀的私人志怪笔记《阅微草堂笔记》。纪昀的前辈戈东长的父亲曾经在市场买了一件惨绿色的袍子。一天,他锁门离家,回来的路上发现找不到钥匙,担心落在床上,于是回家隔着窗户窥看,竟然看到这件袍子“挺然如人立”,听到人声呼叫才落下。戈老爷子本来打算烧了这件衣服,但与他住在一块的一位朋友刘啸谷却劝他说:“此必亡人衣,魂附之耳。鬼为阴气,见阳光则散。”听了这话,戈老爷子便把这件死人身上的衣服拿到烈日下反复曝晒了好几天,之后再放在屋里,隔窗窥看,这件袍子就不再趁人不在立起来作祟了。
纪昀记录的这则异事,来源、地点、人物一应俱全,发生地北京,正是18世纪世界最大的都市。从结构上可以称得上是18世纪中国的都市传说。从故事母题和元素的角度分析,似乎和日本17世纪的“振袖和服”传说差不多,都是亡者的灵魂或是执念附在了衣服上,只不过中国版的故事中,没记述穿上这件衣服的后果,并且及时驱散了衣服上附着的鬼魂罢了。但这则故事值得思考之处在于,既然已经知道它是死人身上的衣服,又出现了如此可怖的超自然现象,为何不干脆烧掉或是遗弃,却非要用阳光曝晒处理,最后还把它留下来了呢?
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买到亡者衣物的事,在当时的中国很常见。就在纪昀记下这则故事之后不久,就发生了一起惊动乾隆皇帝的刨坟剥尸案件。根据《驳案新编》记载,1771年10月31日,两个乞丐王学孔和敖子明在路上看见一家富户出殡,陪葬丰厚,于是在当天晚上,“携带锨镢,齐抵坟所,将坟刨开,撬起棺盖,剥取尸衣,携至敖子明家,当钱花用”。同样刨坟剥取死尸衣服的案件,这两人连续做过两次,直到三年后,才被抓获归案。刑部官员本意想从重判处这两名刨坟惯犯斩立决。但奏报乾隆皇帝时,却被下旨改判绞监候。皇帝在谕旨中说道这两人虽为刨坟重犯,“然皆贫民,无奈为此,有司民之责者,当引以为愧”——让老百姓穷到被逼无奈去刨坟扒衣,这是官员治民无能,才应该惭愧。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不知市面上有多少旧衣服是这些被逼无奈铤而走险的老百姓从亡者身上扒下来的。这也是纪昀前辈的父亲戈老爷子为何明知这件衣服是亡者衣物,还晒晒继续用的原因。
直到20世纪,鲁迅在小说《白光》里,还以一种淡然的口气写道:“剥取死尸的衣服本来是常有的事”。当人们穷到一件旧衣服可以不问出处,只求裹身暖体的时候,是没有心思为这件旧衣服再编出些值得散布流传的故事传说的,纵使像纪昀笔下的奇闻异事,尽管它具备成为都市传说的诸种要素,也仅止于墨下纸端而已。都市传说的形成需要一个相对富余的社会环境,有足够多的人有富余时间在社交场所里胡侃闲谈,交换自己所知的传说故事,并且愿意发动自己的脑细胞,帮助这些传说故事与时俱进,变得脍炙人口。而这些条件,在“剥取死尸的衣服本来是常有的事”的时代,是无法达成的——直到来路不明的旧衣服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今天,再在旧衣服上做文章,似乎也令人兴趣寡淡,因此也没有人愿意把它发掘出来,编造成一个值得众口相传的都市传说。
无论是言之凿凿的伪科学,还是虚无缥缈的鬼神论,现实才是最终的胜出者,一切都要经过它的终极考验,才能登台亮相。都市传说的活力,正来自于它与当下现实的关系。它越是贴近现实生活,越容易找到倾听的对象。尽管它很可能有着古老的原型,但若是不能在现实的洗涤下脚踏实地,脱胎换骨,它就无法存活于世。就像那辆消失的末班公交车,必须把握好时间下车,让双脚踩在坚实的现实地面上,不然,就会随着那辆公交消失在暗夜的深处,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讲述这个都市传说了。
不过,也请不必担心,即使没有这个都市传说,还有其他的都市传说排队等着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撰文/李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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