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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O职员弗雷斯塔

不要让内战和暴力再次降临

2021年08月23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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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15日,塔利班进入喀布尔第一天,喀布尔街头的女性图像被抹黑。马哈布·阿齐兹(Mahab Aziz) 摄

  弗雷斯塔

  生长于阿富汗的第二大城市坎大哈。2020年大学毕业后就职于一家非政府组织。

  8月14日,塔利班进入坎大哈的第2天,我从郊区的姐姐家回到我市中心的家中,此后便没有再踏出家门。

  坎大哈是阿富汗的第二大城市,是阿富汗南部的经济和文化中心,也是普什图族聚集的中心城市。1996年,塔利班的初代领导——毛拉·穆罕默德·奥马尔,就是在这里披上了先知穆罕默德的斗篷,宣布自己为所有信徒们的指挥官。

  1998年,我在这座城市出生。我对在塔利班政权统治下的人生前3年没有很深刻的回忆,而之后的人生,跟很多千千万万阿富汗人一样,忙碌、平凡但是幸福。

  去年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非政府组织工作,我们为一些从伊朗或是巴基斯坦回到坎大哈的阿富汗难民,和一些在阿富汗境内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救助。

  但是在8月15日塔利班攻占坎大哈之后,我的人生仿佛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意料之中的到来 意料之外的速度

  我预料到塔利班迟早会进入坎大哈,毕竟他们为了攻入坎大哈已经斗争了半个月左右,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塔利班会这么快进入喀布尔,也没有预料到阿富汗政府会这么快倒下。

  此前政府军和塔利班的冲突不断升级,我们一家人一起搬到了我姐姐家。因为我家在坎大哈市中心,我们担心一旦塔利班到来,我们一家人会被困在坎大哈,所以我们搬到了住得更偏远的姐姐家。

  塔利班进入坎大哈的那一天,我也在我姐姐家里,那时候并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塔利班为了庆祝他们的胜利,向空中开火了。据我了解,这些枪声并没有伤到人,但是听在焦虑且害怕的坎大哈民众耳里,非常刺耳。

  第二天,我们便回到了位于坎大哈市中心的家里,在路上我看到了塔利班,但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没敢多看几眼。

  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我哥哥也是自那天开始就没有去上过班。据我所知,现在所有的学校和很多公司出于安全的考虑,仍然是关着的。

  “该怪罪的并非政府军”

  塔利班这次攻势如此迅猛,有些人觉得是阿富汗政府军的“锅”。我想为他们正名,在这20年的长期战争中,有超过6万的阿富汗人丧生于这场内战当中。

  这些生命,并非只是一个新闻报道中的数字。但在这20年的内战、6万余生命牺牲之后,却还有人躲在手机屏幕背后,怪罪政府军在塔利班面前没有尽力。

  塔利班攻击如此之快,该怪罪的并非政府军,而是政府军背后腐败的领导阶层,以及美国等国家20年来对我们内政的干预。

  美国在20年前进入阿富汗之后,就控制了我们的一切,他们为我们做出了所有的决定,告诉我们阿富汗人民的未来将会何去何从。他们在阿富汗的政策是一个巨大的失败,他们留下了一个混乱不堪的阿富汗,却决定就此弃之而去。

  美国实在太急于撤军了,而且在此前的撤军谈判时,美国向塔利班做出了极大的妥协,使得阿富汗政府毫无话语权。

  美国政府本该更早跟塔利班进行谈判,而这个谈判当中也本应该包括阿富汗政府,这并不只是美国和塔利班之间的决定,美国撤军关乎的,是阿富汗3800万人口的现在与未来。

  塔利班为了进入喀布尔的这一刻,已经等了20年,而美国如此急于撤军,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突破的窗口。

  未来几个月将见证阿富汗的历史

  之前,我一直在努力地申请奖学金,希望可以继续攻读一个硕士学位,但现在我的未来计划突然成了一片空白。我不再像过往一样生活,也不再像过往一样思考,我失去了努力拥有一个正常生活的勇气。

  我每天都在祈祷,不要让内战和暴力再次降临这片已经伤痕累累的土地。

  虽然塔利班屡次承诺了这次的他们将会不同,但是在坎大哈,他们仍旧会上门搜人,女性和孩子的权利仍旧岌岌可危,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阿富汗人都知道,也因此,我们很难去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改变。

  我看到的我自己以及阿富汗的未来,都不再光明,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作为一个女性,我看到了将来被边缘化的我们,现在所有年轻的一代人,都在努力尝试着逃离这个国家,我们难以消散我们对塔利班的恐惧。

  未来的几个月,将是见证阿富汗的历史的时刻,我也希望想象中的那个黑暗的未来,不要成真。

  新京报记者 侯吴婷

  声音

  我看到的我自己以及阿富汗的未来,都不再光明,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作为一个女性,我看到了将来被边缘化的我们,现在所有年轻的一代人,都在努力尝试着逃离这个国家,我们难以消散我们对塔利班的恐惧。

  ——弗雷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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