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园林绿化局蜂业管理站站长罗其花带动当地蜂产业发展,帮蜂农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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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蜜蜂的世界里,罗其花感到安全。
2001年,她从贵州山区考到福建农林大学,蜜蜂既是家乡屋檐下的玩伴,又是被置于学术框架下,接受学者们严谨审视的科研对象。越来越深入的接触让罗其花对蜜蜂产生了强烈兴趣,她一路读到中国农业科学院蜜蜂研究所的博士。
2011年,罗其花拒绝了时为美国农业部蜜蜂所所长的深造邀请,拒绝了其他科研院所的工作机会,留在了距离北京主城区100公里外的密云区园林绿化局,参与成立蜂业管理站,并在此后成为站长。
蜂业管理站主要服务于蜂农,推广蜂业新技术以及新品种等。10年过去,在罗其花的耕耘下,密云区蜂产业一改最初分散薄弱的状态,成了改善当地生态、带动农民增收的“金字招牌”。
4月27日,39岁的罗其花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6月17日,她又被评为北京市优秀共产党员。
“我不后悔留下。”罗其花说,“发展蜂产业就是我的事业,一个不倦追求的方向。”
蜜蜂精神
罗其花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蜂农的日常事务、养蜂技术推广、下乡检查指导蜂农工作、受理蜂农们的投诉、培训蜂农……即使坐在罗其花的对面,也很难完整地和她说上几分钟的话。
高利梅刚到蜂业站工作一年,看到罗其花总是在加班,不止一次问过: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罗其花总是回上一句:“没办法,工作多也不能不干呀。”
为了建设繁育基地,她可以每周至少两三次往锥峰山林场跑,有时坐公交车,有时坐蹦蹦车,秋天的时候入夜早,罗其花还要顶着夜色从深山沟里一点点走出来;为了洽谈合作事宜,她在怀孕8个月时,坐19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奔赴吉林。
罗其花称之为蜜蜂精神——任劳任怨,目标一致。
罗其花有过其他机会。
2011年5月,时为美国农业部蜜蜂所所长的杰夫·佩蒂斯(Jeff Pettis)来到中国农业科学院的一间实验室,特意来听罗其花对自己论文和实验的介绍。
小蜂螨,一种寄生于蜜蜂幼虫和蛹体的残酷病害,一个冷门的研究方向,是罗其花的主攻课题。“他希望我能去美国读他的博士后,一起合作研究小蜂螨。”罗其花说,美国没有小蜂螨,杰夫愿意让她留在中国做实验,经费则由他来承担。
“我不去。”罗其花拒绝得很干脆。即使对方提出更多优待条件,罗其花还是拒绝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科研虽然高大上,但不接地气。”罗其花解释,很多科研结果很有用,但实际上就是没人用,或者用不了、不知道怎么用。她做了很多关于预防、治疗病害的研究,但农民没有渠道知道,如果能把它拿到基层推广起来,才能真正解决科技推广最后一公里问题。
蜂业人才稀少让即将毕业的罗其花格外抢手,各地农业院校也向罗其花递来橄榄枝,有家乡贵州的学校,还有当时正在参与申办国际养蜂大会的密云生态建设发展研究中心。
想了很久,罗其花决定回贵州。准备离开北京的前一夜,东西都已打包好,就等着天亮出发。罗其花给尽力挽留自己的时任密云生态建设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周广文发了一条短信告别。没想到凌晨2点多,她收到了周广文的信息,想再试着留下她。
那时周广文就在宿舍楼下的商务车上,他和司机在车上睡了一夜。时任密云县县长的王海臣也打来电话劝罗其花再考虑考虑。
“他们的真诚感动了我。”罗其花就这样“冲动”地决定了,商务车拉着她的行李直接奔向密云。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011年,国际养蜂大会申办结束后,周广文建议罗其花暂时放下蜂产业,转做生态。这让罗其花感觉“像在空中悬着”,干了两个月,她决定离开。
“我从本科起就研究蜜蜂,不从事这个专业,心里会觉得愧疚。”罗其花找到时任密云县副县长的蒋学甫:“您当初让我来就是做蜂产业的,我要去做和我专业相关的工作。”
这是个很“傻”的决定——放弃一条更简单的路,去一个尚无规划的新部门,但罗其花甘冒风险。她带着上级同意成立蜂业管理站的承诺,从政府大院迁到了园林绿化局。
罗其花的新办公地在园林绿化局二楼厕所斜对面,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小屋。白天,罗其花坐在唯一的桌旁,琢磨未来十年的密云蜂产业规划。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了局司机的休息室。
为了摸透密云的情况,罗其花查阅大量资料,经常下乡调研。从城区到村子路途遥远,她只好蹭其他部门的车。
直到2012年10月,蜂业管理站才正式获批成立。中间这七八个月,没有人告诉她该做什么、怎么做。彼时的密云蜂业还不成规模,“既然这里啥也没有,我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蜂业管理站获批后,罗其花和同事终于得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2012年开始,蜜蜂通过授粉促进生态发展也引起了重视,密云蜂产业也得到了扶持政策的青睐,财政投入资金慢慢从最开始的20万、30万发展为两千多万元。
这期间,密云全区养蜂规模由2011年的蜂群4.7万群,蜂农662户,发展到2021年的蜂群12.35万群,蜂农2145户,蜂产品公司2家,养蜂专业合作社26家,从业人员近5000人的规模。
蜂产业已是密云的特色产业、标志产业和富民产业,罗其花的“十年规划”正逐步成为现实。
为蜂农服务
高利梅觉得,罗其花能将密云蜂产业带动起来,离不开她的“宗旨意识”:“她的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蜂农服务——怎么样对蜂农有好处、怎么样能实现蜂农的利益,她总会先站在蜂农的立场上去想。”
2018年,蜂农刘博(化名)曾多次找到罗其花,询问养蜂的致富方法。
刘博曾在监狱服刑,偶然在一本养蜂杂志上读到罗其花的文章,萌生了养蜂赚钱的想法,回到密云后便向当地镇政府申请补助。
“镇政府就给我们打电话,说他想养蜂,能不能给他点儿蜜蜂。”罗其花了解到他是低收入户,便给了他每群2万只共30群蜂。由于没有技术,也无人帮助,刘博前两年只赚了几千元,第三年遇到旱情,养蜂保险的赔偿也没达到预期。
罗其花帮刘博分析了没能赚钱的原因,还给他出主意:既然你现在养不好蜂,为什么不做授粉呢?把蜂群卖给种大棚的农户,并提供配套服务。
慢慢地,刘博琢磨出了门道,生意从北京做到了全国,在政府的帮扶下,刘博又建起了两个蜂场。
几年前,罗其花开始向蜂农推广将双箱体蜂箱更换为多箱体蜂箱。
多箱体蜂箱以强群饲养为主,比传统方法的蜂量要多,繁殖和储蜜空间要大。采蜜量比传统方法增长一倍左右。此外,蜂王浆、蜂胶、蜂蜡、蜂毒的产量都会有所增加。
蜂农王春花的儿子刘金良表示愿意尝试。“一群蜂一年能挣1000来块钱,如果失败,就是白白损失。”刘金良知道后果,但还是说服了父亲,拿到了一群蜂。
尝试的第一年,刘金良没成功,直到第三年,刘金良的蜂群规模已经达到了100多箱。为了让更多人接受这一模式,罗其花领导成立10个村集体蜂场,以刘金良等新蜂农为技术带头人和示范者,用实例推广新技术。
一直以来,为蜂农办实事是罗其花的准则:“你只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才能真正解决问题。”能把先进的科研成果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在技术,带动蜂农富起来,罗其花很有成就感。
一批批人才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罗其花还在。
“很多人说我傻,说我为什么要留在密云做这些,但我其实很知足。”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郑新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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