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蓓蕾 将来我会自豪地跟外孙讲“武汉经历”

　　“前往武汉！”2020年农历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在苏州的赵蓓蕾接到了命令。

　　他是一位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的医生，也是“重症八仙”中唯一一名军人。从1月26日到4月7日，他在武汉抗击新冠肺炎，这位军人和同行、战友们一起，从死神手中抢下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赵蓓蕾把“重症八仙”的称呼，当作一种光荣。他觉得，在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没有人退缩，我们经受住了考验。”他说，使命必达，是军人的基本素质。他还说，将来会自豪地跟外孙讲起在武汉的经历。

　　人还没到武汉，路上先感动了

　　“十、九、八……三、二、一，新年好！”2020年1月24日，农历除夕，中国人团圆的日子，江苏苏州的一所房子里，赵蓓蕾也和女儿一家、亲家一起过年。电视里，央视春晚新年倒计时刚过，赵蓓蕾电话响起，“前往武汉！”他接到了上级的命令。

　　作为东部战区总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一名主任医师，赵蓓蕾的第一反应是问要不要马上走，彼时的武汉已经封城，得到要等联系好车次后再出发的消息后，赵蓓蕾着手收拾行李，没过多久，确定消息传来，1月26日，农历大年初二出发。出发的头一个晚上，女儿抱着赵蓓蕾，说：“爸爸你别去了，以后我养你。”军人出身的赵蓓蕾被女儿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只是一个劲地说：“傻孩子，这是必须要去的。”

　　大年初二早上8点，赵蓓蕾登上了前往武汉的高铁。车厢里总共没有多少乘客，异常安静。刚放好行李，在座位上坐下，赵蓓蕾就接到了医院领导打来的电话，通话内容多是嘱托。

　　刚挂断电话，原本坐在赵蓓蕾前排的母女三人已经来到了赵蓓蕾的身旁。她们从安徽上车，准备前往广西，从刚才的电话内容得知赵蓓蕾是前往武汉支援后，这位母亲希望能带自己的两个孩子跟赵蓓蕾合张影。说这话时，赵蓓蕾能从这位母亲的眼里看到泪光，拍完照，赵蓓蕾不敢跟对方说太多话，他怕说多了，自己的眼泪也要忍不住，流下来。

　　很快，列车到达武汉高铁站，这是封城的第三天，赵蓓蕾成为这列高铁上唯一一位在武汉下车的乘客。刚踏出车厢门没几步，赵蓓蕾回看了一眼，列车员带着车厢里仅有的几位乘客，在站台跟他挥手告别。路上的所见所遇，让刚刚到达武汉的赵蓓蕾觉得，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

　　但事后回忆起来，赵蓓蕾一边是感动，一边是自嘲般的幽默，“坐我前排的那位妈妈可能看到我满头白发，以为我年龄很大，要去支援武汉，很感动，可能是我的头发让我看上去年龄很大，实际上我还不到六十嘛。”

　　初到雷神山医院，觉得很幸福

　　从高铁站出来，赵蓓蕾与武汉当地工作人员会合，直奔武汉市会议中心，这是当时的国家卫健委指挥中心所在地。第二天，赵蓓蕾就开始进病房、救患者。他被分配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从巡查重症病房开始，跟同行们一起讨论、确定救治方案，那时的武汉，单日新增确诊病例和重型、危重型患者的数量都在增加，ICU里满是病人，赵蓓蕾在武汉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最初，赵蓓蕾每天通过简短的电话跟家里人报平安，“一切都好”、“我吃过饭了”，说不了几句，他就会挂断。爱人和女儿想视频通话，还在忙碌之中的赵蓓蕾，用各种借口拒绝，他说自己当时没有心情，他也害怕说多了，妻子和女儿会更担心自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大约一个星期后，赵蓓蕾才开始每天晚上八九点钟和妻子、女儿视频通话。

　　每天查房、救治患者，这样的工作持续到2020年的2月中旬。2月15日0—24时，湖北新增确诊病例1843例，其中武汉1548例，相较于此前的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量，武汉的抗疫形势逐步趋于稳定，按照国家卫健委指挥中心的指派，赵蓓蕾的抗疫工作进入第二个阶段，开始在多家医院巡视。

　　2月8日，立春后的第四天，雷神山医院正式启用，中南医院的患者也被陆续转入这里接受救治，赵蓓蕾也随之前往。在这所耗时12天建成，拥有1600张床位的医院，赵蓓蕾和管向东教授一起继续开展工作。

　　初到雷神山医院，赵蓓蕾用幸福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彼时，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和死亡病例数明显降低，赵蓓蕾发现盒饭里的肉比以前多了一些，菜的品种也开始多样化，从这些细微的变化中，他感觉到，疫情防控逐渐明朗化，周围医护人员的情绪，也从紧张开始变得轻松。

　　使命必达，这是军人的基本素质

　　谈及在武汉的经历，赵蓓蕾说自己对每一天都有印象，“这种经历，是人一生中很难遇到的，比我更早开始抗疫的同行，给我很深的印象，大家也是相互影响。”

　　让赵蓓蕾一直记得的，还有一位他救治过的病人。这位病人四十多岁，是武汉当地的一名医生，也是一位军嫂。感染后，她原本住在普通病房，但入院一周后突然出现神志模糊、气喘，血氧水平急剧下降，已经开始了插管、上呼吸机等救治措施，杜斌、童朝晖、管向东等专家也前来共同会诊，“我们一起制定诊疗方案，齐心协力，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

　　现在，这位患者恢复很好，赵蓓蕾回到南京半年后，患者给他发来了自己的复查结果和锻炼视频，一切恢复良好。赵蓓蕾说，这是他作为医生，最有成就感的时刻。而对“重症八仙”这个称呼，赵蓓蕾看作是一种荣耀，但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呼，“平常不太好意思讲，但听到别人表扬自己，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在“重症八仙”之中，赵蓓蕾还是唯一一名军人。他说，作为军人，就特别需要服从命令，听党的话。“（抗击疫情）义无反顾，党让我们去，我们就一定会顶上去，绝不退缩。面对这么大的政治任务，军人中没有孬种，国家需要的时候，我们完全经受住了考验。使命必达，这是军人的基本素质。”赵蓓蕾觉得，对军人而言，在武汉抗疫，相当于上战场打了几十天的仗，“上过战场的军人是不一样的。”

　　赵蓓蕾还笑着说，“将来我会自豪地跟外孙讲起在武汉的这段经历。”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秀兰 （汪卫东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