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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鸟类物种数已超千种,新京报记者专访鸟类专家解码保护之道

濒危物种绿孔雀人工繁育取得初步成功

2021年10月14日 星期四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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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外相机在恐龙河自然保护区拍到的绿孔雀。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吴飞供图
杨晓君。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供图
云南纳帕海的黑颈鹤。

  新京报讯 (记者张璐)10月12日,鸟类学家、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研究员杨晓君介绍,云南的鸟类物种数已经超过了1000种,占世界鸟类种数的9%左右。

  云南鸟类物种数占世界鸟类种数9%

  杨晓君介绍,2017年发布的《云南省生物物种名录-鸟类》记录鸟类945种,约占我国鸟类的70%。最新数据显示,云南的鸟类物种数已超过1000种,占世界鸟类种数的9%左右。

  “‘超过1000种’是什么概念?如果把全球鸟类物种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进行排序,这个数字可以媲美排名15-20位左右国家的数据。”同时,云南拥有鸟类物种数占全国鸟类种数的2/3以上,并且有6%以上的鸟类在中国仅分布于云南。

  云南还处于世界两大自然地理区(古北区和东洋区)的交汇区,是全球鸟类物种的起源地之一,还是南亚和东南亚鸟类进入中国和北亚的一个重要门户。同时,云南也是南亚、东南亚和北亚、中亚鸟类的重要陆地迁徙通道。

  鸟类保护带来经济效益

  目前,云南已全面禁止一切非法捕猎活动。同时健全保护体系,划建的360多处自然保护地,成为保护野生鸟类及其栖息地最根本、有效的措施和手段。

  对鸟类的保护也给云南带来了经济效益。鹳嘴翡翠是一种在中国仅分布于云南的鸟类。2017年10月,一只鹳嘴翡翠出现在德宏州盈江县,在那邦湿地停留了197天,至少吸引了2955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爱好者专程前来观测、拍摄它。这些吃住在那邦镇的鸟友至少带来了50万元的经济效益。

  “这正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最好证明。”杨晓君说。

  ■ 对话

  杨晓君已研究鸟类30多年,始终呼吁公众关注中国原生的濒危物种绿孔雀,并20年致力于将赤颈鹤从东南亚引回中国。在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杨晓君表示,目前开展的人工繁育绿孔雀已经取得初步成功。人工繁育的绿孔雀种群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将开始做野外驯化等工作,同时规划向绿孔雀潜在分布区释放。

  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研究员杨晓君:

  绿孔雀还可以在更广的地方分布

  绿孔雀面临的威胁未完全解除

  新京报:云南的绿孔雀种群数量为555只到600只,较5年前有所增长。从全球角度看,绿孔雀何时可以摘掉“濒危”的帽子?

  杨晓君:绿孔雀面临的威胁并没有完全解除。从中国绿孔雀生活的环境上来讲,它们基本沿着河谷地区分布,这个地区正好是人类活动最集中的区域,人类的经济开发活动对它造成了很大影响,比如修电站、修公路、开垦耕地种植农作物等。

  从世界角度来说,绿孔雀在东南亚广泛分布,但是东南亚正处于经济发展期,对环境造成的影响比过去大得多。所以,绿孔雀面临的压力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

  但就我国而言,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恐龙河自然保护区关停矿场等,所以绿孔雀种群数量恢复比较快。当总量增长到一定程度时,绿孔雀也会和亚洲象一样向外扩散。

  新京报:除了恐龙河保护区外,国内还有适合绿孔雀生存的地方吗?

  杨晓君:云南中部和南部基本都适合于绿孔雀生活。6000年前,绿孔雀最北分布到河南,此后逐渐向南退缩。清朝初期,广西还有绿孔雀分布,上世纪50年代初的河口和80年代的红河州仍然可见绿孔雀,但近20年来,绿孔雀分布区确实退缩得比较厉害。

  过去大家一直猜测这与气候变化有关。但我们研究证明,绿孔雀分布范围退缩和人为活动密切相关。如果把栖息地破坏、打猎等人为威胁因素消除,我认为绿孔雀还可以在更广的地方分布。

  人工繁育的绿孔雀将野外驯化

  新京报:外来物种蓝孔雀会对中国原生绿孔雀造成影响吗?

  杨晓君:蓝孔雀被引入中国进行人工饲养后,有些可能逃逸到野外,由于数量不多,所以不会对绿孔雀栖息环境或食物资源造成太大威胁。

  但致命的是,蓝孔雀会跟野生绿孔雀种群杂交,造成野生绿孔雀种群的基因污染,而且杂交的后代是可育的。我们已经在野外发现了一些苗头,因此云南省林草局下发了通知,禁止在绿孔雀的分布区养殖蓝孔雀。

  清朝以前的艺术作品中,描绘的孔雀都是绿孔雀。清朝传教士郎世宁的画中虽出现了进贡的蓝孔雀,但这种情况非常少。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现代绘画和工艺品中的孔雀几乎都是蓝孔雀。我担心今后我们所说的凤凰原型变成蓝孔雀,这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冲击。

  新京报:目前人工繁育绿孔雀的工作进展如何?

  杨晓君:人工繁育方面,我们利用了绿孔雀的生物学特点。绿孔雀在野外产蛋通常是4-5枚,一旦满窝就不会继续下了。如果把蛋拿走,绿孔雀还会继续产蛋,被拿走的蛋进行人工孵化,这样就使产蛋量越来越多。

  人工繁育还在探索阶段,据我了解,今年笼养的20多只绿孔雀已经下了100多个蛋,并繁殖出一些绿孔雀。我们不敢说这解决了很多问题,只能说初步获得了成功。

  新京报:未来人工繁育的绿孔雀会放归野外吗?

  杨晓君:人工繁育的绿孔雀种群达到一定数量后,我们将开始做野外驯化等工作,并向绿孔雀潜在分布区进行释放,但这些是比较长远的规划。

  人工繁育绿孔雀的目的有三个,一是为防止绿孔雀野外灭绝,二是可以在绿孔雀的潜在分布区进行野放。另外,考虑在养殖机构展出,以便大家更好地了解绿孔雀。

  争取将赤颈鹤列入再引入物种名单

  新京报:2020年,黑颈鹤从“易危”降级为“近危”。每年冬天都有黑颈鹤来云南越冬,云南对此有哪些保护措施?

  杨晓君:黑颈鹤是青藏高原旗舰物种。目前,黑颈鹤成为我国9种鹤类中唯一的一种种群增长的鹤类,并在2020年摘掉了“受威胁物种”的帽子。

  每年10月,黑颈鹤会陆续到达云南,来年2月至3月底迁走。对于黑颈鹤的保护,云南划定了一些栖息地保护区,如云南东北部的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会泽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等。同时,在黑颈鹤的栖息地实施食源地改造工程,增加食物来源。遇到大雪等极端天气,也会进行人工投食。

  云南黑颈鹤的数量正在不断增加,如大山包黑颈鹤的种群数量直线上升,从几十只上百只到现在的上千只。

  新京报:你推动将赤颈鹤引入中国,目前有难度吗?

  杨晓君:赤颈鹤是一种非常高大的鸟类,英国人约翰·安德森1878年发表论文,称在盈江蚌西观察到成群的赤颈鹤,但上世纪80年代,在中国就找不到赤颈鹤了。

  我想推动将赤颈鹤从东南亚引回中国,但赤颈鹤是否能留得下、目前的生境是否能满足它们的需求,这些都是问题。

  近些年,我们了解到,泰国已经人工繁殖了赤颈鹤。它们原本生活在沼泽中,现在可以生活在水稻田里。如果将赤颈鹤引回中国,它们在现有的湿地公园和稻田繁殖,就有可能留得下来。

  这些需要跨国合作,我们也在和国家林草局争取,希望将赤颈鹤列入再引入物种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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