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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科院专家赴贵州指导旱情 川渝之外的丘陵山地仍在盼雨到来

2022年08月29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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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下旬,贵州北部,超过50天未遇雨水的高粱,有的植株籽粒发育尚不完全。 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
8月下旬,中国农科院生物所副所长谷晓峰(左一)率队赴贵州指导抗旱。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摄

  从高空下俯瞰,在长江与珠江两大水系交错地带,紧邻川渝的贵州大地地貌崎岖,重山消弭了平原,这里显得支离破碎。进入夏天之后的日子里,贵州北部高温晴热天气持续,天上云层总是很薄,山间有风,云朵浮动,也只能为地上的庄稼遮住片刻阴凉。

  快有60天了,贵州北部多地未见有效降雨。8月下旬,由中国农业科学院的专家们组成的科技小分队赴贵州指导抗旱,农户们要在专家的指导下调度水源、抢收转种,世代被丘陵岗地养育的农夫,也在这个夏天由防汛转为抗旱。

  “红粮” 

  贵州北部部分区域减产

  “我们这里一直被称作是‘川渝后花园’。”贵州北部,遵义市习水县的当地人提起自己的家乡总带着不加掩饰的自豪。这里是川黔渝相交处的枢纽地带,不同于盆地的低压高温,贵州北部山区中的县市气温,总是要稍稍低些的。每年重庆和四川气温最高的那些日子,跨省赴黔的人纷至沓来,习水人也早已习惯了盛夏中的巴蜀乡音,“可今年是个例外,在我记忆里,习水从来没这么热过。”

  习水县气象台曾发布高温橙色预警信号,到8月21日,县里超过34摄氏度的高温已经持续一周,日光灼人,空气中的热浪汹涌。良村镇良村村村民任树明已经顾不上天热,他与妻子一人拿了一把镰刀,背上竹篓,一头扎进半山腰处的一块梯田里,埋头收起了“红粱”。

  在贵州方言中,“红粱”是高粱的别称。长江水系流经的贵州遵义和四川泸州、宜宾,是我国最负盛名的白酒生产基地,三地在群山合围下形成的“金三角”扛起的是中国白酒产业的半壁江山。在贵州北部,高粱是除水稻和玉米之外,种植面积最大的粮食作物,小农户与知名酒厂的联系紧密,也习惯了在每年8月接收来自茅台酒厂的收购单。

  任树明夫妇只种高粱,15亩高粱地散落在山间海拔1100米处,丘陵地区的地块分散,年复一年,机械无法抵达的山区二人只有靠手工收获。其实早在6月底,任树明已经能感受到今年气温的不寻常。汛期前气温明显偏高,到了7月中旬,往年的雨水也没有如期而至,蓄水地空空如也。这里距离水源地较远,到当下,从前亩产500斤的土地,现在约减产三至四成。

  “有的或许能多收一些,但其中能符合酒厂收购标准的籽粒,可能很难超过一半。”事实上,今年当地酒厂每市斤的收购价刚刚从去年的4.6元,提升至5.6元,在猝不及防的遭遇旱情之后,等不来丰收,任树明只好趁着晴天选择抢收。

  “局里已经准备了6吨油菜种子,目前都发放到县里各镇了,多少能补偿一些农户的损失。”在习水县农业农村局局长袁令看来,提前做好下一季种子的发放工作,是此刻对抗旱情相对稳妥的办法。

  “坝区”

  多年建设下可保稳产增产

  相对于海拔较高的区域,低海拔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又是另一番样貌。邻近习水,桐梓县旱情已为重旱程度,而在狮溪镇,产粮大户楼方书的稻田里水量丰沛。那是一片位于山坳间的平地,在云贵地区,这样的地势较为平缓的山间平地,也被称为“坝区”。机械在这里是适用的,水田里的植株密集,临近灌浆尾声的水稻籽粒也饱满坚挺,这一季,楼方书的目标是稳产增产。

  楼方书说,田里的水来自于附近的小溪沟,距离溪沟不足百公里,河道上游即是库容超1亿立方米的重庆金佛山水库,狮溪镇黄坪村就在水库控灌的30万亩灌区内。

  这其实是一片正在建设中的“准高标准农田”。2017年起,这片约3000亩的坝区被楼方书承包,从前的小片田地被他一点一点地改造成了如今集中连片的种植地。2019年,贵州曾开展全省样板坝区和达标坝区的创建工作,得益于这次契机,农田水利水运设施得到完善,楼方书也成为了水渠建设沿岸的受益者之一。

  可纵然田里仍有水,稻田鸭还是会因为高温相继死去,“过去这些年偶尔也会遇到干旱,但没哪次能和今年相比。这会儿我们这里平均气温三十四五摄氏度,这是原来没有过的。”当日,天气预报显示下,未来几天的贵州北部仍无降雨,中国农科院的专家和下乡指导的干部指导楼方书倒运水源接续抽水,“把这几天撑过去。”

  望天田

  种植者不忍割绝收水稻

  8月22日,农业农村部、水利部、应急管理部、中国气象局四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批示精神 毫不放松抓好抗高温热害干旱夺秋粮丰收的紧急通知》,除了丘陵岗地和灌区末端,《通知》中也提到缺乏水源的地带还包括“望天田”。

  “我们这里就算是雨养农业了,也就是望天田。”干旱不止集中在贵州北部,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台江县也在这个夏天直面旱情,县里的台盘乡棉花村海拔超过850米,村支书王川说,高海拔下,当地没有水塘,每年的收成多是看天吃饭。

  今年的水稻收成不好,天太旱了,5月份插下的秧苗,到了8月末有的还未分蘖。许多水田因为太久没有得到雨水的滋润,已经裂开成人手掌宽的口子。

  黔东南的生活相较于北部显得更加安逸自在,百姓种植的粮食商品率不高,多为自给自足。王川提到,每年各家各户地里种的粮食总是吃不完,可因为这土壤养育了群山环抱中村庄的世世代代,百姓农户们仍对土地抱有一份代代相传的敬重。无论是否会带来收成,那些扎根在龟裂土壤中的植株,还将挺立至下一个种植季的到来。

  算总账

  粮食扩种稳产有望

  8月以来,川渝高温、长江汛期反枯备受关注。贵州不是长江干流流经的省份,极端气温不及川渝,而在中国农业科学院专家们的视角下,与长江流域的其他受高温晴热天气影响的省份一样,贵州的农作物同样在久未经雨的高温中备受煎熬。

  中国农科院生物技术研究所副所长谷晓峰是本次赴黔指导组的带队组长,他告诉新京报记者,从走访的点位来看,贵州山区600-1000米海拔范围内的农作物普遍受旱情影响较为严重,这个高度注定了农作物多数远离水源,且气温也还未因海拔高度的上升而降低。“另外,贵州山区的基本灌溉措施相对缺乏,也就导致了许多山区的耕地,都成了望天田。”

  但在粮食安全方面,谷晓峰提到,当下,贵州也有其自身的一些优势和特点,“比如贵州今年粮食扩种的面积比较多,同时贵州各地前期营养措施到位,所以秧苗的情况也比较壮实。还有,贵州很大面积的水稻和高粱因为播种时间比较早,受高温敏感时期影响较小。”

  考察过程中,专家们给了农户和当地农业农村部门很多指导和意见,其中包括适时地适用肥料、人工干预授粉过程保证结实率、在有水源的情况下早晚浇水避免一次性灌溉以及秸秆还田等等。让谷晓峰觉得欣慰的一点是,专家们给出的很多技术方案,也是当地农业农村部门正在做的主要工作。谷晓峰认为,农户们的当务之急在于抢收与转种,“同时还需关注水资源的调配,要顾及即将转种的农作物。”

  据气象部门预报显示,贵州北部地区最近的一次雨水或有可能降落在8月底。即便今夏的雨水未如期而至,种植者和作物们还在盼着。

  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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