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特殊”的乡村公益尝试

　　暮色从树头透下来，院里铺满了新晒的花生，个大饱满，还沾着泥土。58岁的马树英握着手机，在院子里遛起弯儿，嘴里念念叨叨：“还差1000步，就能得小红花了”。

　　正是花生成熟的季节。黄亚珍家的地头，一把一把带叶的花生刚刚被从土里刨出来，泥土还是温热。以前下地从来不带手机的她，最近出门前都特意检查一下口袋里的手机，“下地干活还能得小红花”。

　　最近一个多月，河北2223个乡村悄然发生着变化，甚至连打招呼说的“吃了吗？”都快变成了“你捐小红花了吗？”

　　村民嘴中的小红花，是今年99公益日的“一花一梦想”——用小红花一块做好事。河北数千个乡村的男女老少的小红花都指向“关爱陪伴10000名乡村孤寡老人”公益梦想。

　　截至9月8日晚6时，河北省2223个乡村的近127万人次，共为腾讯公益与QQ浏览器发起的“关爱陪伴10000名乡村孤寡老人”公益梦想捐出小红花超过640万朵。

　　专家认为，小红花与河北省五级为农体系深度结合，激发了乡村最朴素的尊老爱幼、邻里互助的善意，是对乡村公益一次极为有价值的尝试和探索。

　　一条感人的公益梦想

　　“一花一梦想”是今年99公益日的一大创新，是让普通用户通过得小红花捐小红花参与公益议题。

　　99公益日的运营团队——腾讯公益团队坦言，这个创新提出后兴奋之余是困惑：普通用户能不能懂什么意思？梦想千奇百怪怎么办？是不是相信“一花一梦想”能实现？

　　梦远是腾讯公益服务号的运营编辑，她从6月底就开始针对“一花一梦想”，在这个拥有2000万粉丝的账号做用户试探。“提小红花没问题，提梦想我心里也没底。”梦远回忆，两年多来“做好事得小红花”已被腾讯公益用户接受，此前针对小红花运营，每次用户反馈都很积极踊跃，但从未做过小红花和梦想结合的。

　　梦远试探着发出《快来试试看，小红花能圆你什么梦？首期仅限100位》推动文章，近千名公益用户实名填写自己的公益梦想，“想去陪陪流浪猫狗”“想为山区孩子捐书”等，梦远选择了几个马上能实现的梦想，通过公益机构去实现，并拍摄视频图片反馈给用户。

　　“我从农村走到大城市工作，父母去世前，我只顾忙着挣钱，总想着将来好好孝敬他们。父母老去的速度远大于我所谓成功的速度，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发生了。我做梦时常想起父母，还有我们村的孤寡老人，希望他们过得更好，不管是在天堂还是人间。”

　　一名用户的梦想打动了腾讯公益的小伙伴，梦远联系后发现公益机构暂时无法覆盖，这时她想起了此前想要做公益的河北云供销数字城乡社区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河北云供销）。

　　源自村民的公益梦想

　　这家服务三农的公司，在河北省近3000个乡村设有服务站。除了农产品销售等业务，也协助政府部门做着防疫、养老等社会公共服务。

　　“我们一直想正规、系统地做乡村公益。”河北云供销副总裁曹艳峰说，从2015年公司扎根乡村做三农服务，打造省市县乡村五级为农服务体系。作为村级服务体系核心的站长，大多是本村村民，都是从返乡创业的青年、退伍军人等中选拔的。随着业务的铺开，曹艳峰发现对于村民的社会公共服务价值很大，如果能跟公益结合效果可能会更好，“这不是想省钱，我们企业出钱都可以，主要是想更成体系做。”由于企业身份等原因，跟腾讯公益团队交流过多次，也未找到合适的契机。

　　这名梦想“关怀乡村孤寡老人”的公益用户，老家正好在河北云供销体系覆盖范围，该村服务站站长去了孤寡老人家慰问，帮忙完成了心愿，还专门拍了视频反馈。

　　这次帮忙的过程中，曹艳峰第一次听到“一花一梦想”，“这是非常有创意更有意义的事情，当时就预感这里应该能更深的合作。”她回忆。

　　思考的不只曹艳峰，站长慰问孤寡老人视频在公司群里传播后，河北省定州市（县级市）西北齐村服务站站长李春颖也发起自己的梦想。

　　李春颖日常工作几乎每天都接触村里的孤寡老人，“有的连穿针都找到服务站”。她觉得个人的能力有限，但最了解老人们的真实需要，希望农村更多孤寡老人得到帮助，“一花一梦想”能够帮助她。

　　李春颖把梦想发给了腾讯公益，还号召附近几个村服务站站长都发了“关怀乡村孤寡老人”的公益梦想。

　　得知此事后的曹艳峰更确信了心中的想法，她在站长全员会上表扬了此事。

　　“一下子收到873条关怀乡村孤寡老人的梦想。”梦远说，除了集中在河北外，从全国用户看，帮助乡村孤寡老人的公益梦想，也占很高的比例。此外，还有关怀乡村儿童、生态环保、文化保护、乡村振兴等公益梦想。

　　最终，腾讯公益平台从7436名公益用户的8371个公益梦想中，选择关怀帮助“一老一小”等16个公益议题，“关爱陪伴10000名乡村孤寡老人”名列其中。

　　小红花“开进”乡村

　　公益梦想有了，想要实现第一步就是小红花捐赠数量。

　　按照99公益日“一花一梦想”的规则，“关爱陪伴10000名乡村孤寡老人”公益梦想筹集小红花达到480万朵，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将出资落地。

　　在腾讯公益平台上，每个用户每天可以通过捐步、答题、捐款等获得小红花，用户可以一次或多次用账户小红花助力16大公益梦想。

　　“对于每个用户而言，集花和捐花都很简单。”腾讯公益团队称，对于每个公益梦想而言，有更多用户更多次的捐花，公益梦想才能尽早达成。

　　“我们发动全省服务体系助力梦想实现。”曹艳峰说，为农服务体系覆盖河北省11个地市，72个县，2223个村。首先发动全省2223个乡村服务站站长捐小红花，再让站长去带动2200个乡村的村民捐小红花，这样才能带动更多人参与进来。

　　服务站的站长们信心十足，8月1日开始了他们称为的“小红花战役”。

　　2200名站长每天自己集花捐花，但在带动村民捐花时遇到了困难。

　　“上来听不明白，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村民。”站长李春颖回忆，她跟自己的婆婆都讲了好几遍，“公益”“梦想”“链接”之类的词，老太太根本不知道在说啥。但李春颖发现，说“能帮助咱们村的孤寡老人”，婆婆马上说“这是好事儿”。

　　本村人帮助本村人，让小红花迅速在乡村开花。

　　村民下地干活特意把手机装进裤兜，村里遛弯儿的人们也都攥着手机，服务站原本聊闲天的村民，现在都围在一起讨论起来答题。

　　村干部的支持协助也是小红花能迅速推开的重要原因。

　　“答题长知识，走步锻炼身体，还能做好事。”西北齐村村支书陈建伟说，为了动员更多村民参与，他也经常通过大喇叭、微信群等号召，还趁着村里全员核酸检测的机会给村民们讲解。

　　小红花流行开来的同时，村里也在慢慢发生一些变化。

　　多名站长说，村里关注孤寡老人的人多了，特别是村里的年轻人和孩子。除了孤寡老人，村里的老人也反映，通过这个事情，自己孩子对老人们好像也更好了，“就连在外打工的，给家里老人打电话都多了”。

　　自益互益共益的探索

　　在曹艳峰看来，“关怀乡村孤寡老人”公益梦想能在乡村开展起来，最根本的原因是符合农村最朴素的尊老爱幼、邻里互助的情感，“小红花把原本村民心底的善意激发出来了”。再加上是帮助本村的孤寡老人，自己能参与做好事，帮助的又是自己认识的，能够看见自己参与带来的改变，“这让村民更愿意做好事”。

　　多名站长提到，不少村都有做公益的群，不定期号召大家帮助孤寡老人和困难家庭孩子，“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就是不固定，也不规范，还有骗钱的事情发生。

　　在腾讯公益团队看来，这次小红花在乡村的探索，一定程度上体现出“自益”“互益”“共益”。村民参与小红花，答题长知识，捐步锻炼身体，体现“自益”；村民帮助本村孤寡老人，体现了“互益”；在整个过程中，村干部、公益平台、企业、村民等共创，都能获得收益，体现了“共益”。

　　定州市原本182个有服务站的乡村参与活动，经定州市委组织部发动，全市474个乡村全部参与“捐小红花帮助乡村孤寡老人”公益活动。

　　随后，定州市政府也发布《关于我市参与“99公益日”活动的倡议书》和《关于认真开展“捐小红花，帮助乡村孤寡老人”公益活动的通知》，号召全市市民参与。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助理院长、公益研究专家程芬认为，公益活动关注乡村，连接资源，激发活力，前提是尊重乡村发展规律，尊重村民意愿。在目前的国情下，通过河北为农服务站这样的熟人互信关系发展起公益的方式是一个可行、靠谱的步骤。

　　新京报记者 徐杨 实习生 王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