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在离地50米的 “消防民警”

　　数百个桥吊在平直的动线之间起落不停，数以万计的集装箱堆垛成“山”，重型货柜车和码头工人穿梭此间奔忙。长江口、东海畔，洋山深水港码头是长三角地区的重要枢纽，向海而生也依海而兴。

　　“消防民警”张伟攀爬在50多米高的桥吊上，穿梭在迷宫一样复杂的设备间，仔细检查着自动灭火系统，监督桥吊司机驾驶室防火安全。

　　冬日的港区寒风阵阵，但张伟爬上第一组桥吊后，内衣已被浸湿。新的手套与警服也被蹭得油腻腻。若是在夏日，太阳直射下，码头的机械设备表面可达75摄氏度，检修或攀爬过程中戴着手套都觉得烫手。

　　张伟是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和港航公安分局洋山公安处治安大队的一位民警，也是鲜为人知的“消防民警”。今年55岁的他从警35年，从事消防工作23年，参与了洋山港码头众多工程的消防设计建设与日常监督工作。

　　给桥吊装上灭火系统

　　这是一个少有人知的警种。

　　洋山深水港，8公里的集装箱码头岸线上，总有一个身影常年在集装箱岸桥（简称桥吊）上走来走去。看看火灾探测器是否完好，抽查一下储存七氟丙烷的气体钢瓶是否符合要求，也许会在桥吊的驾驶舱里看到刚灭掉的烟头，然后给予驾驶员一些警告和建议，这就是张伟的日常工作。

　　“消防民警”，顾名思义，负责消防工作的民警。他们的工作任务与消防救援类似，区别只在于分管单位。据张伟介绍，平时消防安全重点单位由消防部门负责监督，而社区和小型企业由社区派出所的消防民警负责。

　　相比普通的派出所消防民警，张伟的工作则要多一项——负责桥吊的防火安全。

　　2000年，原上海港公安局防火处做了一个针对桥吊电气房的防火课题。每个桥吊都有一个机房，机房中的电气房像是整个桥吊的“心脏”。电气房里有控制系统，负责桥吊的钢丝、走向运转，还要负责桥吊的供电。

　　一旦失火，桥吊就会瘫痪，成为一个“死的钢架”，这将会影响泊位调度和整个生产流程。

　　“在21世纪初，一台桥吊的价值就在6000万元以上。那个时候，大家看它跟看个宝贝疙瘩似的。一旦上面失火，损失根本无法想象。”张伟和防火处的其他同事试图把建筑里负责精密仪器的气体灭火系统用到机械上面。张伟记得，为了保证不出差错，他们联合了上海消防救援总队和上海消防研究所，在他们的指导下一起进行试验。

　　“之前没有人想过在机械上使用这种系统，因为机械不像建筑，机械运行会造成持续的轻微晃动，我们需要不断测试接口，保证这种晃动不会导致系统漏气。”

　　刚开始他们试验的是二氧化碳灭火剂。等到了2006年试验成功要推广这个项目的时候，恰逢七氟丙烷灭火剂实现大批量国产化，成本降低，张伟他们也将更有效且安全的七氟丙烷灭火剂使用在了桥吊上。

　　于是从那一年起，上港集团防火安全委员会开始在全上海港推广这种灭火系统。用了三年时间，这种系统成为了上海港桥吊的出厂标配。

　　后来有个消防同行问张伟，为什么他们做好了系统之后不去申请专利。“这个课题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大家用得越多越好，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去申请专利。”张伟说。

　　为港口消防安全保驾护航

　　另一个检查重点则是桥吊上的驾驶舱。码头运营公司的驾驶员在这里面操纵悬臂来吊集装箱。

　　张伟和同事会检查驾驶员有没有吸烟，有没有在驾驶舱堆放可燃物和使用大功率电器。在检查时，他会问问他们消防知识的掌握情况，“有时候他们会答错，错得离谱又好笑。”

　　有一次张伟让一个驾驶员演示一下灭火器怎么用。他信誓旦旦地和张伟说：“我会用，把它倒过来不就行了。” 张伟调侃他，这已经是几十年前淘汰掉的酸碱灭火器的用法。张伟耐心给他演示新式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驾驶员的工作枯燥而又机械，就是将集装箱搬运上船或者从船上卸下。停泊在洋山港的船只，一般小船会承载几百个集装箱，一个大船承载几千个集装箱。

　　一般情况下，驾驶员会连续工作12个小时。驾驶舱里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对外只有一个对讲机能和中控室联系。

　　张伟理解那种孤独。一个人单独待久了，想抽烟很正常，“我自己烟瘾也比较大，值夜班时也想抽烟。可是在桥吊上抽烟，一旦引起火灾，驾驶舱在半空，人都没地方逃。”

　　所以在发现这些违规情况后，他会责成其单位进行处罚或者教育。“我们碰到的违章都是轻微的。比如检查发现故障，我跟企业提出整改，让他们在一定时间内完成。”所以对于张伟来说，“消防警察”这项工作更像是为企业做好提示和服务。

　　集装箱卡车一辆辆驶过，轮渡鸣笛离港。张伟觉得很自豪，“国际航运中心有我保驾护航，整个洋山港有我的一份贡献。”

　　在张伟和其他“消防民警”的守护下，2005年洋山港运营至今，桥吊上未发生过一起火灾事故。

　　“希望把消防知识传给后来者，把洋山港建设得更加繁荣。”张伟说。

　　新京报记者 郭懿萌 俞金旻 实习生 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