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1:书评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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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17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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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世间侠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怎堪一个情字便能了得。

  尤其是在这夏天的夜,少年的心,总不免像野草一般,肆意生长,像野火一样,纵情燃烧。云涛纷涌,沧海落起,看千古岁月江山,还有什么比大侠梦更能沸腾热血,震撼心肠?从录像厅里总是划过雪花的《射雕英雄传》,到课桌底下总被老师抓到现行的《萍踪侠影》,暑天烈日下披着破被单、戴着旧草帽的靖哥哥和欧阳锋,晚上回到家挨完一顿爸妈的化骨绵掌之后,总能在收音机里单田芳老爷子那似乎永远也讲不完的《七侠五义》评书中,沉入睡乡,在那少年的梦中,与白日里心心念念的大侠见面,期望能像小说传奇中的英雄一样,在梦中领悟武功的奥义。

  于是,少年的我们记住了那些出神入化得让牛顿压不住棺材板的武功招式,记住了那些比最难背诵的单词还繁琐的大侠绰号,记住了那些比最难解的几何证明还错综复杂的江湖恩怨。记住了那个善恶有报、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仿佛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或者说,世界本就该像武侠传奇中的那个样子,只是那个世界已经成为历史——毕竟,大侠都是要穿古装的。

  历史是制造传奇的原料,但犹如山林原木与庙堂梁柱之别,历史上的侠士与武侠小说的大侠同样差之甚远。虽则有红拂女、聂隐娘这样令人印象深刻的侠女,有昆仑奴、甘凤池这般的奇人,但那更多是后世的演义,是悬想的传说,是古人现实中的白日梦,而非现实朝夕所对的真人。而那些真实存在的大侠,如荆轲,如郭解,如巢谷,如范寥、如谭嗣同,他们未必有着出神入化的武功,长相可能更是庸常平凡,但他们一以贯之的,乃是那种纵横于古今的侠义精神。

  “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有此道义之心,轻生死,重然诺,蹈义而行,骨刚气雄,奋不顾身,负万死不回之气,如此,即使不能力能扛鼎,不能凌空微步,不能剑出一击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也可称之为侠。

  武侠世界虽然令人神往,但能够生长武侠的世界,却绝非凡夫俗子的理想天堂。“人心平,雷不鸣;吏得职,侠不出”,庙堂江湖各安其位的升平治世,任侠使气只落得寻衅滋事而已。唯有黑白颠倒,社会失序的乱世,才是侠士施展身手的舞台,从历史上的荆轲刺秦,到传说中的吕四娘刺雍正,再到近代谭嗣同围园杀后以行变法,以一己之力除暴安良,旋乾转坤,犹如烈火中淬炼的真金,让侠士在末造乱世的刀光剑影中熠熠生辉——他们是黑暗中的希望之光,即使这世上没有这样一位侠士,也需要创造出来,让他去刺向那残民以逞的暴戾心脏,让她去斩下那禁锢民心的专横头颅——侠是一种渴望,渴望能有一位大侠,从江湖中走出,带着他的侠骨丹心,带着他的慈悲与果决,以一己之力去终结这样的黑暗乱世。

  “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英雄尿频,美人迟暮,侠士也终究会凋零老去,因此,那迸散于天壤间的某一抔尘土,或许正是那昔日的少年梦中的侠骨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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