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笔江湖】
姚氏悲剧进一步告诉我们,社会冷漠症还是一种回旋镖,它在伤人之余还会折回来,伤及自己。
舒泰峰
资深媒体人
社会冷漠症带来的是什么?以下这个没被广泛关注的故事提供了答案。
近日,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布“2011年无锡法院十大典型案例”,位列榜首的一起是这样的:姚某6岁的儿子独自在社区的河道小码头玩耍时不慎落水,当时姚某正路过现场,得知有小孩落水,并没有下水救援。回家后,没有找到儿子的他如有所悟,急忙返回出事河道,发现溺水的竟是自己儿子,并已身亡。事后,姚某以社区居委会没有尽到安全保障义务提起诉讼,法院审理认为,当地村委会没有过错,不承担责任。
与其说这是一则新闻,不如说它是一则寓言。它让我想起小说《百年孤独》里的另外一则寓言:马孔多镇的女创始人乌尔苏拉在年轻时收养了一个叫丽贝卡的小女孩。丽贝卡患有失眠症,而且会传染。没过几天,全家和全镇的人集体失眠,继而失忆,成了“没有过往的白痴”。
马孔多镇的失忆,预示着布尔迪亚家族的每一代人,都将忘记上一代人的不幸,孤独在每一代人身上重演,直至百年后家族的最后一个人被蚂蚁吃掉。孤独致死!
冷漠症与马尔克斯笔下的失眠症一样可以传染。从老人跌倒无人扶到小悦悦之死再到姚氏悲剧,冷漠症正在向每一个人发起攻击。如果说小悦悦之死告诉我们,社会冷漠症是一把利剑,可以致他人死命,姚氏悲剧则进一步告诉我们,社会冷漠症还是一种回旋镖,它在伤人之余还会折回来,伤及自己。
漠视小悦悦之死的十八个路人同样如此,事后有三位路人表示了内疚,还有一位路人在面对记者的采访时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说的”。他的回避正好反衬出其内心的不安吧。
丹尼尔·贝尔曾经论及,人类社会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在前工业社会,人的生活主要是和自然的斗争。到了工业社会,人的主要职能是生产产品,它是和人造自然的争斗。在这个阶段,人被当做物来对待,因为物比人更容易协调。而到了后工业社会,服务变成了主题——人的服务、职业服务和技术服务——其特点是人和人的争斗和协调。在这个阶段,人不再与机器发生关系,只与他者发生关系。“在后工业社会中,人只认识别人。”贝尔说,“而且必须‘相亲相爱,要不就得死去。’”
当下的中国正处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的转型时期,一些人仍具有“物”的特征——生产线上的一个螺丝钉。另一些人已开始只与他者发生关系,但是他们尚未学会协调,更没学会“相亲相爱”。在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经济主义成为社会的单一标志下,人与人之间只剩下简单的利益交易,利己才是王道。再兼之以不道德的讹诈和不公正司法所触动的过度避害心理,他者沦为“地狱”。人终成为一种空心人,只图利,不曰义。这便是社会冷漠症的来源。
冷漠致死!2011年,小悦悦之死使整个社会蒙上了浓重的道德阴影。恰巧《百年孤独》也在这一年风靡中国,屡登畅销书榜。失忆的人是孤独的,马孔多镇的创始人何塞·阿尔卡蒂奥·布尔迪亚甚至认不出多年的老朋友梅尔基亚德斯。社会冷漠症同样可以造就孤独。事实上,孤独,不正是这个过度逐利的社会背后隐藏的时代特征吗?而我们真的能从这部书里,以及从小悦悦之死或者姚氏悲剧里,真正领悟到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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