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小手”已成“老手”

　　相比起欧洲手工坊，中国“小手”们情况更令人担忧。缺乏成规模的工作坊、没有固定的订单，再加上遍地都是需要劳动力的工厂，中国“小手”们多半剩下了年长的“老手”，靠制作一些价格低廉的手工艺品生存，面临后继无人的危险。中国版《嘉人》杂志在其9周年刊中也进行了苗绣和成衣搭配的尝试，并发起了苗绣基金，刷新了人们对苗绣的印象。中国制造已渐渐被更廉价的泰国、印度制造所代替时，拯救中国“小手”和发展中国设计的重要性更趋迫切。

　　品牌介入手工业才有希望

　　●邓立（《嘉人》执行主编）

　　记者：有许多的民族手工艺面临失传，为什么选择苗绣？

　　邓立：看到苗绣的时候感觉很震撼，虽然我见过大量欧洲高级定制的工坊，参观过很多国外知名的手工坊，我在敬佩CHANEL能买下8个高级手工坊的同时，回过头来看苗绣，我觉得甚至比大牌手工坊更为精细，如果眼睁睁看它消失，太可惜了。

　　记者：很多人把这些民族手工艺划作“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行列，觉得这不大可能和时尚结合在一起，你觉得呢？

　　邓立：现在国际上的高级定制，首先卖设计，其次是卖工艺，成衣也一样。就中国传统的手工艺来说，工艺核心是没有问题的，现在要改进的就是在设计上，所以我们希望加入时尚品牌和设计师的力量，让它们变得更时尚，这样才会被更多人接受。

　　记者：具体来说，你们是怎么帮扶苗绣的呢？

　　邓立：在钱进到基金以后，我们每年会分4期，每期有3个月培训班，提供原料并且有工时费的补助，请一些寨子里比较出名的大师来教年轻妇女。每季度会有专家对她们的作品进行评选、考评，优秀的绣娘可以晋级，评比获奖的绣娘还有奖金。通过培训，刺绣技巧晋升到高级的妇女，将有机会完成从城市里发来的刺绣商业订单。一切都是为了激励她们更用心去学，有更好的技艺，让她们可以凭借自己制造的美丽绣品获得实在的收益，我觉得，如果有一天，女人们不用去深圳的加工厂充当廉价劳力也能养育自己的后代，苗绣就获得了时代传承下去的希望。这个项目的另一部分，是在项目的三个寨子里，我们计划让寨子里手艺比较好的老妈妈共同协作，每年复制一件老衣服。她们会有比较客观的收入，同时也可以带学徒。这件复制的衣服，我们会拿去拍卖，得到的钱会投入基金，让这个计划能良性地运转。再把时尚圈的力量集合起来，让苗绣有更大的市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样东西如果总是被保护，它是没有生命力的，苗绣也一样，它也要落地才能有自己的造血功能。我们现在已经跟一些品牌接触，开始为绣娘们介绍订单，估计从今年春天开始，除了有资金注入基金外，也有品牌会把苗绣用在下一季的设计中。我希望两三年以后，绣娘们可以自己接订单。

　　记者：除苗绣外，对拯救其他手工业，你有什么好建议？

　　邓立：我觉得首先要有好设计，有设计品牌介入，像国外手工坊，虽然使用的是传统手工，但表达方式都是现代的。如果只是卖工艺品，肯定不行！你不能要求消费者怀着一颗公益、慈善的心去消费，这样只能消费一两次，不能长久。媒体力量在于唤醒各方面人的意识，让设计师意识到设计中可以加入这些手工，让其他人意识到这些手工的价值，从而心甘情愿去欣赏和购买，让这些手工能真正得以保存下来。

　　需要挖掘更多的手工艺人

　　●张志峰（NE TIGER董事长兼设计总监）

　　记者：你们和刺绣坊、绣娘是怎样的合作关系？

　　张志峰：我们的合作关系比较简单，首先在当地有个标准，每天的报酬大概是多少。现在很多绣娘做工艺品多，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我们会从中挑一些比较好的，不但要绣得比较好，还要有创意，刺绣也是在设计，找这些创意的刺绣人才，给她们的报酬是工艺品的2-3倍，让她们在家务活之外能保证时间按时交作品。她们都让我们比较满意，做得快的还有奖励。

　　记者：现在服装行业中的传统手工艺是什么情况？

　　张志峰：传统手工艺是一种传承技艺，虽一直没有断，但前景并不乐观。工业文明慢慢把手工艺取代了，举个例子，10年前，在江苏一带的绣娘大概有10万人，去年我们调查发现，只有不到两万人，这两万人的生存状况还不是那么理想，因为工业文明慢慢把她们取代，这是一种大势所趋。绣一朵牡丹花，绣娘大概绣2-3个小时，成本大约要200元人民币，但机绣10分钟就可以绣1万朵，成本还低，几毛钱就可以。从中国的手工艺来看，刺绣的发展取代了云锦，云锦取代了缂丝，速度一个比一个快，但前景并不乐观。

　　记者：对那些濒临失传的，你们有想过怎么去拯救？

　　张志峰：首先是收她们的作品，她们很多都是不收徒弟的，很多衣服也都是不能复制的，她们绣的是自己的记忆，每一件都是艺术品。同时还要继续挖掘手工艺人，如果人们看到做手工能有不错收入，也会让技术能够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