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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小说也有春天(2)

2012年02月04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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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写作

  大家一提起外国作家,总是先列出他们的各种长篇,但事实上,有太多长篇好手从未忘记过写短篇小说。博尔赫斯有《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奈保尔有《米格尔大街》,还有我们都很熟悉的村上春树,他多年来都是在交替写作长短篇小说,从未断过。

  “短写作”曾经式微

  其实在塞林格、卡佛刚在国内火起来的那两三年,国内作家也有人在悄悄出版自己的短篇小说,2008年苏童曾经出版了五卷本短篇小说集,当然大都是老作品了。那次出书苏童接受采访时,把短篇小说称为奢侈的题材。但他也说,写短篇写得他差点揭不开锅。苏童算过一笔账,一个短篇得花半个月完成,一年顶多写10篇,稿费是一次性的,通常一篇只有500块,跟上世纪80年代比根本没有涨多少,如果一年只赚5000块,那的确揭不开锅。90年代中期,苏童还在坚持写短篇,可总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写东西了,在很多人眼中,只有中长篇才是拿得出手的作品。

  当年热爱短篇写作的作家们纷纷义无反顾地转入长篇阵营,一次某文学杂志向一位曾经写过许多短篇小说的著名作家约短篇小说的稿子,作家反问一句“你看我还写短篇吗?”一直坚持中短篇创作的迟子建倒是曾经出版了同样是五卷本的中短篇集结作品,但出版社并不会对这套作品的销路有太多期待,他们其实更寄望于可以签到迟子建的新长篇。

  张炜将这种短篇小说的远离总结为,当年大家都在安心读书可以阅读语言,但是后来社会逐渐浮躁,读者急于看一个人物的命运,所以从看语言转为看故事情节,而短篇无法满足读者的此番需求。

  短篇小说的式微,出版方自然也是重要一环。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潘凯雄回忆,90年代后半期开始,国内文学界、出版社只追逐长篇,不管好或者不好,大家都只争着出长篇。“我自己做书也知道,一年安排的选题里面,出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非常少。”潘凯雄将此总结为经济驱动因素和观念因素。

  所谓的经济因素,不说别的,光是长篇小说如果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后的改编费就远比卖书赚得容易,如果作家本人愿意充当编剧的话,收入更可观。影视改编的驱动,也让许多作家在写作时已经先考虑剧本和改编的效果问题,忽略了小说文学性的部分。而在人们的普遍观念中,短篇小说的重要性也在长篇之下,做理论评论的人常说:“诗歌是皇冠,长篇小说是重器。”言下之意,短篇小说就是轻武器了。

  短写作的困境与尴尬 

  大概也是因为与九久读书人合作出版“短经典”系列之故,潘凯雄思考了短篇小说现象,短篇和长篇的差别不仅仅是字数之限,如果只是把短篇字数放大的长篇,还远不如几千字的短篇带给人们的震撼,他读契诃夫的作品,就有这样的感受。

  刚刚来过中国的日本作家阿刀田高就以写短篇小说在日本著名,他比苏童幸运,一直写短篇也买了房子。至今已经写过800多篇短篇小说的阿刀田高喜欢短篇小说的一个特质,就是可以在谎言不被看穿前就结束。他形容短篇小说是很礼貌的作品,如果不合胃口只是打扰很短的时间,虽然现今长篇小说是主流,但是作为爱读书的人,短篇小说的魅力也不容忽视。

  短篇小说的魅力,社科院外文所所长陈众议举了例子来说明。巴尔扎克一生写了许多长篇,许多主题分散,作品也常常重复,其中在陈众议看来最精彩的是属于“人间喜剧”系列之一的《高老头》。“高老头去世之前,说把金子银子全都搬回来,堆在桌子上,他要看着它们走。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家里面灯火辉煌,他喊着把灯都给我关掉。这是非常精彩的,是画龙点睛的。短篇小说就是靠这些精彩的段落来完成的,这个难度会倒置。小说拉长了写可以了如指掌,但想把短篇小说写好是非常艰难的。”张炜曾经跟陈众议感慨,长篇写惯了以后,再回头写短篇是何其艰难。陈众议认为,这句话恰恰体现了短篇要凝练表现的困难。

  年轻的书写者徐则臣也会被长短篇的问题困扰,许多人会对他说,70年代出生的人怎么没有像样的长篇,大家总是拿长篇去评价作家。他将此称为长篇崇拜和长篇意识形态的问题,比起国外,这一点在中国更严重。徐则臣认为短篇小说极其重要,“你看我们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好多人总是拿国外的大师来举例,他的著名作品有什么,举一堆长篇,好像人家就不写中短篇似的,但事实上,你要了解他,你会发现他们也写很多中短篇,而且写得非常好。”

  人们的这种传统重视长篇的观念似乎也影响到了评奖的设定,在国内的各种文学评奖中,许多重要奖项都只评给长篇小说,而在对岸的台湾则是相反,一年到头的文学奖项里,颁给中短篇的远远多于长篇。经济和名誉以及人们观念的影响,都让短篇小说在红火过后转向下跌,从创作者到出版者再到读者,似乎都忘记了80年代中期的辉煌,也可能是假装忘记。

  短小说也有春天 

  就像徐则臣所言,大家一提起外国作家,总是先列出他们的各种长篇,似乎只有这些才是他们的代表作,但事实上,有太多长篇好手从未忘记过写短篇小说。博尔赫斯有《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福楼拜有《三故事》、菲斯杰拉德有《疯狂的星期日》、黑塞有《婚约》、萨特有《墙》、奈保尔有《米格尔大街》,还有我们都很熟悉的村上春树,他多年来都是在交替写作长短篇小说,从未断过。

  当然不是说我们的作家也要像村上一样都必须长短兼备,可一股脑的名作家们都远离短篇小说,我们难道不该找找原因吗?苏童说得没错,钱是太少了。而且恐怕也没有人要读?好在塞林格和卡佛的出现告诉我们,短篇小说也是有春天的。

  采写/本报记者姜妍 实习生 方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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