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今生》：谍战剧的文武之道

　　【电视笔记】

　　上周末，央视一套、新闻频道的《新闻三十分》以及《新闻联播》节目中相继出现了电视剧《誓言今生》的“身影”，让这部国安题材的谍战剧变得引人注目。导演刘江之前有家庭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和谍战剧《黎明之前》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却还没有《誓言今生》这样的标志效应。

　　央视一套（CCTV1）黄金档热播的《誓言今生》不是第一部国安题材的谍战剧，却是唯一一部横跨50年展现内地国安部门和台湾情治机构角逐的电视剧。如果说《黎明之前》是把密集的悬念和斗争浓缩在几个月内的强情节剧，《誓言今生》就是把诡谲无常的人生和有迹可循的谍战溶解在几十年中的命运剧。《黎明之前》是沸油急煎，《誓言今生》是文火慢炖。

　　这部有意为特情人员作传的电视剧，在素材取舍、言说尺度、解密分寸上都是严谨而审慎的。能触及以往影视创作中无正面表现的“克什米尔公主号”爆炸、李宗仁归国之旅、香港回归前的情报战等重大而隐秘的历史事件，这是《誓言今生》的突破。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些暗战的惨烈和机密性，《誓言今生》只能是以此为背景，站在一定距离之外铺展一些外围故事。

　　而且，就算是戏剧化的外围故事，还是要受到种种理念的约束。比如说，一不使美人计，二不搞暗杀，电视剧的剧情设计绝对不能越过这些杠杠。《誓言今生》中的男一号黄以轩（郭晓冬）遇到台湾特务杨菲的色诱，沽酒买醉可以，醉后乱性绝对不可以，哪怕是为了获取情报的正义目的。再比如说，全剧中有一个对剧情发展有重要推动力的设计：黄以轩一开场就误杀了自己的父亲，悔恨心理相当程度上左右了他之后的行为方式。如果直接删除这个设计，整部戏就不成立了。最后，正一号策反了反一号，一壶清茶解恩仇，荧屏上出现了几行字幕，说打死黄父的不是黄以轩，其实是一个潜伏在船上的小兵...

　　特情战线上有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有许多足以震撼人心的猛料，但对影视创作来说，三千弱水只能取一瓢饮。不能过于戏剧化，也不能解密过头，《誓言今生》有意识地疏离事件核心，采取了当下电视剧常用“家国同构”的模式来设定人物：正一号和反一号来自一个家庭，政治信仰迥异。《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兄弟歧路是一种，《誓言今生》的姐夫小舅子组合是另一路。1949年的天翻地覆，一个屋檐下走出来的黄以轩和孙世安（姜武）分居两岸。在今后的几十年中，他们的命运交错，在一次次隐秘事件中刀兵相见。他们总是用枪指着对方，但并不追求从肉体上消灭对手，而是希望能从精神上折服对手。作为两岸高层对话通道的“白手套”和他的两个女儿，也被黄、孙拖入局中缠斗。50年的白云苍狗、人世沧桑，海峡两岸不可阻挡地走向融合。

　　自从《潜伏》和《黎明之前》把强情节谍战剧推向高峰，谍战剧渐渐地向另一个方向伸展：《借枪》把特工推向了街巷市井和窘迫的经济处境，开创了生活流谍战剧；《悬崖》把特工推向了一个人拖着一真一假两套妻儿搞情报的火山口，开创了虐心型谍战剧。而《誓言今生》把两个特工放进变幻莫测的历史风云中，他们一边拳脚相加，一边中流击水，却谁也奈何不了谁的信仰。最后还是形势比人强，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决定了两人的胜负和归属。

　　如果以2007年的《暗算》为谍战剧的真正开端，那么前三年中的《暗算》《潜伏》《黎明之前》强调情节、智谋、推理、战斗，可以划入“武谍战”的范畴。从2011年开始，《借枪》《悬崖》《誓言今生》有意避开了先前的创作路向，开始强调生活、心理、人物、命运，一步步开创了“文谍战”的时代。文武之道，一张一驰，谍战剧在文武交替中走向成熟和丰富。

　　□李星文（北京 剧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