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梦永留异乡

　　姓名：郝凤枝

　　性别：女

　　籍贯：河北省邯郸市涉县东瓦池村

　　生前职业：保洁员

　　去世时间：2012年2月17日

　　死因：车祸

　　终年：47岁

　　生前住址：北京市昌平区

　　在故乡，她面朝黄土；在北京，她没找到归途。

　　背孩子种地 扛肥料爬山

　　她的故乡在河北省邯郸市涉县东瓦池村，守着一片梯田。

　　村里人总见她赶着车，鞭子梢在空中打一个旋儿，“啪啪”地甩在驴背上。

　　那驴车不是她家的，村里谁家的驴闲了，她就借来，她家只有扁担。

　　村里人说，这女人有股子力气：丈夫外出打工，她承包下2亩多梯田，背着孩子种地。梯田耕作难度大，还不多产。春耕时，她呼哧呼哧地扛着肥料上山；秋收时，粮食装袋，再呼哧呼哧地扛下山。田里到家里，来回四五里路。

　　旱田靠天吃饭，她想法子“上山搞经济”，挖药材，一挖就是一天，中午一瓶凉白开、一个馒头，挖回来连夜加工，第二天拖到镇上卖。

　　勤劳虽然没让这个家脱贫，但她尽量让日子过得体面。孩子们没什么新衣服，但衣服总是很干净，像刚洗过一样；院子、屋子也拾掇得规整；家里来客人，她像准备年夜饭一样张罗。她常说，过日子嘛，先苦后甜，吃点苦没啥不好，好日子总会来。

　　借钱赔邻居粮食

　　她不识字，盼着孩子们读书有出息，可大儿子和二儿子相继去打工，她都大骂一场，不要他们挣回来的钱，赌气不说话，小儿子最后也跟着哥哥们学。她不再吵骂了，叮嘱儿子，“只要你们好好打工，好日子一样能等到。”好像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一次天黑，大儿子程志军点着蜡烛，出去赶鸡回架，鸡在邻居的柴垛上吃麦穗，他捉鸡时不小心引着了柴垛，鸡烧没了，火蔓延到了电线，烧到邻居秋收拉回来的粮食，还差点把自家房子点着。

　　她从地里回来，暴跳起来，揪出躲藏的儿子，一阵抽打，拉去跟邻居道歉。邻居家秋收的粮食被烧得不剩什么了，第二天，她挨家借钱，凑齐后送到邻居家。邻居见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要一小部分，她执拗地把钱全塞给人家，“再困难这责任也得负。”

　　丈夫做癌症手术了，大儿子结婚了，家里欠了不少债。她没和家里打招呼，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心里是为儿子成家算计着。

　　错误规则遭遇噩运

　　在物美超市做保洁员，每月1500元，她加班，这样能多赚300元，过年的双薪，让她放弃团圆。两年来，她只回家一次。

　　来北京后不到四个月，她把五千多元钱邮回老家。大儿子程志军来北京后，一直在想，在北京这样的城市，母亲每月靠着不到300元，是怎么生活的。

　　保洁员的工作枯燥而清苦，她很少进城。

　　一次从昌平的住处去方庄，途中坐反方向，她不得不下车，向路人打听，等到亲戚家天已黑了，不识字的她，不知道坐什么车。

　　习惯了故乡的土路，北京的车水马龙总让她不安。她有自己的交通规则——左侧通行。儿子劝她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她辩解：一辆辆车从身后呼啸而过，看不到，没安全感，看着车迎面擦肩，心里有底。

　　2月16日，她没去上班，没人知道原因。2月17日凌晨，京密路上，她依然固执着自己的“规则”——贴着左侧围栏，几辆车迎面驶来，绕她而去。然而好运气溜了神，没让她躲过一劫。一辆金杯车把她回家的梦永远留在了异乡。

　　出事前几天，她告诉家人，会回家给孙女过生日。

　　3月2日是她孙女的生日，回家的日子也到了，但一家六口挤在北京一家60元一天的旅馆客房里，等待着车祸调查结果。

　　她叫郝凤枝，终年47岁。

　　要强的你，安息吧，但愿天堂里不再有车水马龙。——丈夫 程海柱

　　妈妈，放心走吧，我们弟兄三个一定会好好生活，一定会照顾好生病的爸爸，相信您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欣慰。——儿子 程志军

　　本报记者 范春旭

　　逝者，记忆之文字，生命之印痕。电话：67106710 邮箱：shizheban@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