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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下午的棒球场

2012年04月13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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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小食核】

  □鲍鲸鲸(作家 编剧)

  上周趁着阳光好,和朋友们一起去日本春游了。抵达东京时,是4月1日的中午。东京的气温比冲绳低很多,行人都穿着黑灰色系的冬装,猛一看有些压抑,春天远没来到,迎面刮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凛冽的推理小说一样的气息。

  放好行李,吃过午饭,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青山学院旁的明治神宫棒球场。其实很想先去宫崎骏博物馆看看,也很想去樱花开得正好的上野公园,但因为今天是4月1日,所以,于我来说,这个下午哪儿都不能去,一定要到明治神宫棒球场来。

  1978年4月1日的下午,当时正在全心全意经营酒吧生意的村上春树,坐在明治神宫棒球场的外围座位上,一边慢悠悠地喝着啤酒,一边看着场上的比赛。当场上养乐多队的外援击球的一瞬间,村上春树突然作了个决定:不如,试着开始写小说吧。从球场离开后,他经过便利商店,买了稿纸和笔,开始埋头写起了《且听风吟》。

  这段故事是在村上春树的随笔集里看到的。当时看完以后十分不解,成为小说家这么重要的决定,为什么会在体育场里迸发出来?散发着浓烈男性荷尔蒙的简单、直接甚至带点暴力的地方,为什么会让村上春树产生:“呦西!开始写小说吧!”这样的念头?这件事,一直是我的不解之谜,不解程度和“阿波罗一号是否真的登上过月球”并列第一。

  所以,时间相同,季节相同,甚至座位的位置差不多都相同,我坐到了村上春树当年灵感迸发的棒球场边。春日下午三点半,风渐渐停了,阳光不咸不淡,身体感受不到有多热,但手中的冰啤酒确实在一点一点地变暖。场上有高中生的比赛,比赛还没开始,棒球少年们正在挥球热身。场边,两方的女拉拉队员都齐刷刷地喊着口号,边跳舞边加油,伴奏的军乐团也很卖力。座位区里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戴棒球帽的中年大叔,用生物学家注视显微镜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棒球场,不时在纸上写下些什么——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棒球经纪人吧。

  啤酒快要喝完时,比赛开始了。棒球我看不大懂,但什么是击球成功大概还是明白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球场上的少年们击球成功时,球与球棒碰撞,发出的那“砰”的一声,听起来格外的清晰,清晰得让人怀疑主办方在每支球棒上都安装了扩音器。不止我能听到这一声,每次“砰”的一声传出,拉拉队员和现场观众,都会发出欢呼,中间没有任何延迟,每次都是“砰!”全场鼓掌,欢呼,“加油!加油!加油!”

  相隔很远,也能看见球场上的小朋友们击球成功后,互相拥抱祝贺时的笑脸,然后,在欢呼声和此起彼伏的“砰”声中,我渐渐明白为什么村上春树会在这里作出那么重要的决定了,因为这个场合:用力击球的棒球少年、穿着短裙大声呼喊的拉拉队员、不停搜索棒球新星的经纪人……就是一个让人不由得想要做些什么事,想要获得欢呼声的场合。一个让血慢慢变热的场合。

  斜靠在座位上,看着棒球悠悠地飞过,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我心里也在想:趁这个机会,也好好作出一个决定吧!仔细衡量了很久,终于作出了决定:呦西!晚饭,就去吃吉祥寺那家要排队四十分钟才能买到的炸肉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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