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晚清以来的三次变革

　　【学术观察】

　　现代中国绘画从晚清的文人画到如今的商品画，至少经历了三种变化：从画家方面说，业余画家向专业画家身份转变，文雅的赏心乐事变为利益驱动下的运作；从技法上说，西方美术逐步渗入中国画，从而让传统国画脱胎换骨；从规模上说，是小范围的宫廷画、馈赠交流，一变为政治宣传品，再变为畅销商品。

　　□书评人 原业伟

　　现代中国绘画从晚清的文人画到如今的商品画，至少经历了三种变化：从画家方面说，业余画家向专业画家身份转变，文雅的赏心乐事变为利益驱动下的运作；从技法上说，西方美术逐步渗入中国画，从而让传统国画脱胎换骨；从规模上说，是小范围的宫廷画、馈赠交流，一变为政治宣传品，再变为畅销商品。因此治史必围绕此三种变化灰蛇草线推进，李铸进、万青力所著《中国现代绘画史》煌煌40余万字三巨册，正是由此展开。由于作者的海外身份，审视画坛能够超然物外，不必受国内论争的影响，藏品也能兼顾海外博物馆和港台私人收藏，所写绘画史为大中华的历史。

　　鸦片战争前的中国，绘画为文人、官僚闲暇时间的消遣，纵使宫廷有御用职业画家，如同盆景，不接地气，不能为外界所知，也不能影响民间。况晚清国运衰颓，宫廷画家也随之凋零。这段时间却是文化相撞，迸发异彩的时刻。故而此套书第一卷论述晚清，按照北京、上海、广东、福建及台湾四章顺序，既是按照地域，更代表了晚清绘画发展重心的南移，以及西方美术流传的趋近。相对来讲，此时的北京仍然以翁同龢、慈禧这类政坛文人趣味主宰，至今琉璃厂等地画店的匾额仍能看到晚清北京画坛统治地位的官员题字。而上海发展则从传统的文人画派，到曾为报纸描绘漫画从而深受西方影响的画家，逐渐融合为海派自身特色。而上海开阜之后，土洋混居，画家不再纠结于水墨大幅山水，而关注色彩艳丽的小幅人物、花鸟等题材，可见市场需求产生了职业画家并且塑造着职业画家的风格。

　　晚清到民国时期，虽然商品渐次以洋货为主，但国人的绘画欣赏顽固地停留在国画上，因此西方占统治地位的油画在中国市场上销路不佳。这逼迫着海外归国的艺术学子们，不得不将学到的西方技巧本土化，从而为国画注入了新鲜血液。

　　高剑父、丰子恺等人带来日本的清新画风，林风眠、徐悲鸿等人带来法国的西式画法。日本风格的画法本与国画有相通之处，很容易融合进国画创作中，高剑父、丰子恺又善于描绘当代生活，将现代工业化的人生绘制得饶有诗情画意。林风眠和徐悲鸿带来的一为抽象主义，一为现实主义，归国后几经摸索，终于研究出各自的本土化方法。林风眠将抽象主义融入国画写意的传统，徐悲鸿则将写生直接融入动物和人物的国画创作中。自此以后，国画创作面目一新。鲁迅开创了木刻的新气象，这些木刻家后来纷纷奔赴延安，结合当时政治的需要，融入陕北民间趣味，木刻成为了大规模的宣传印刷品，这股美术风潮一直波及新中国成立后的绘画。

　　如今我国成为了绘画的超级大国，外国人看到铺天盖地的画匠，惊呼中国有十亿画家。这其中有相当多是旅游纪念的商品画，比如湖南湘潭就有60多家画店仿造齐白石的画，但炒作成功之后，大大提高了艺术品的价格，从而提升了对画家的吸引力。然而本书的作者则认为，90年代之后商品化的油画和国画，在艺术品格上，无法与80年代之前追求油画民族化和国画推陈出新的前辈相比。革命现实主义时期新年画、政治宣传画、革命历史画对中国画的改造运动，促成了绘画现代化的巨大变革。这些论述颇有见地，如今以市场为风向标，当年以政治为风向标，客观上都大大提升了单幅画作的影响力，有利于绘画技巧的传播。只是当年，对一幅画的讨论可能旷日持久，从而对艺术产生里程碑般影响。今日技巧变幻风起云涌，如何寻找、创作有积淀的作品，成为时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