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兜转

　　事实上我们对作者恰克·帕拉尼克并不陌生，随着《肠子》等作品引进国内，他早已成为美国新一代邪典作家的代名词，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阅读他的作品，事实上是在挑战自己还不够强健的神经。

　　□书评人 龚伟

　　年轻貌美且事业处于上升期的时装女模特无疑是让人羡慕的对象，然而美好的东西总是显得异常脆弱，高速公路上的无情枪击将一切都改变了。毁容、离弃以及无休止的精神摧残之后，几近绝望的女模特伴随“精神导师”开始试图寻找重生之路。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所谓重生之路不过是带有超现实色彩的黑色轮回之旅，暴力、荒诞、惊悚以及伤感的种种情绪将陪伴彼此直到终点，这就是美国作家恰克·帕拉尼克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处女作《隐形怪物》。

　　《隐形怪物》一书可以被视为超现实公路小说。开篇女主角的悲剧就发生在高速公路之上，充满恶意的枪击不仅摧毁了女主角的美貌，更毁灭了她未来的人生。而在其后，当她结识“新”的同伴并执意追随，故事情节就伴随他们飞驰在跨越美国各州的公路上。

　　毫无疑问，“在路上”的书写方式与手段正是作者恰克·帕拉尼克对于现实独辟蹊径的反射，故事情节的延伸也是他对于人生与现实的表达，公路只是演绎这一切的道具。在恰克·帕拉尼克近似情感宣泄的叙述下，公路小说不受束缚的优点被凌乱跳跃的情节衬托得淋漓尽致，三人组合所经历的每一段皆可独立成章，彼此交错呼应，在时空颠倒的处置下一点一点汇聚成河并最终决堤倾泄而出。

　　小说中的女主角年轻貌美且颇受关注，拥有貌似关爱她的父母、帅气体贴的男友与忠心耿耿的死党，生活看似无忧无虑，但这并不真实，在随后展开的人生旅程中，通过跳跃式的实时回顾，我们得知她并非如此幸福，在饱经家庭与情感方面的双重暴力折磨之后，她的生活与内心世界其实早已伤痕累累,厌倦并排斥一切。所谓死党实际是内心充满嫉妒并企图取而代之的俗物，帅气的男友实际是精神异常的同性恋，她的“精神导师”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怪胎，至于父母，或许是祸害的起源。

　　就在这样常人难以想象的细节铺垫之下，交错发展的故事在公路上飞驰，可想而知，绝望、愤怒以及混乱的种种情绪已经脱离正常路线并将一切指引向失控。在铺陈已久的情节刻画背后，作为故事的核心，时刻处于内心挣扎状态的女主角其实早已崩溃，她的所作所为包括自我毁灭，实际上是求爱而不得、信心缺失的体现，最终演变为企图摆脱原始生活路径迫不得已的疯狂尝试，失望乃至绝望则是其实验得出的结果，最终促使其自愿放弃一切成为隐形于世的怪物，尽管实施的手段与过程黑暗且荒凉。

　　以上让人神经饱受折磨的演绎都出自恰克·帕拉尼克的手笔，在没有时间顺序且场景肆意切换的叙事方式背后，充满悬疑色彩的故事碎片被逐一还原。尖刻、恐怖且癫狂的文字犹如暴力美学的华丽诠释，尽情展示心灵磨砺过程的乐与悲，超感实验对于所谓人生亦是无情的讽刺，残酷而真实，让人体无完肤避无可避。当然，这并非故事的全部，在女主角策划并实施的复仇即将失去控制之时，内心深处潜伏且无可替代的人性终于回归，其策划并实施的、充满破坏性的闹剧最终成为一场救赎，前后呼应的大火洗尽过去最终带来新生的希望。这不禁让人联想起纳博科夫所著的《微暗之火》与卡夫卡的《变形记》，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兜兜转转以及变形之后的荒谬感令人备受刺激，小说对于现实的逐渐了解与对命运重新组合的过程让人瞠目结舌。

　　事实上我们对作者恰克·帕拉尼克并不陌生，随着《搏击俱乐部》、《肠子》等作品引进国内，他早已成为美国新一代邪典作家的代名词，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阅读他的作品，事实上是在挑战自己还不够强健的神经。值得注意的是，其作品的冷酷表达似乎一脉相承，摆脱束缚与几近失控的表达屡屡出现，而这一切的源点只能归结于《隐形怪物》。小说所呈现出的所有场景与现实既相似又不同，无休止的家庭与情感暴力、笑里藏刀的欺骗与谋害、顽固的性别与容貌歧视印证现实世界的冷酷无情，失去希望之后的人生抉择以及由此引发的精神异变则是报复现实进行的一次微弱的抵抗，所有本该严肃面对的社会命题在恰克·帕拉尼克的笔下呈现出疯狂滑稽的形状却又令人欲罢不能，透过故事本身让人看到永恒的人性，这才是焦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