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恶意溪流？

　　■ 我喜爱的电影

　　林达 著名作家

　　自闭症孩子有先天形成的特殊情结，这成为潜在的易爆点；而所谓正常人，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们的痛点在生活中形成。

　　《恶意溪流》（MEAN CREECK）是2004年的小制作电影，在美国影评界获极大关注。它讲述了轻度自闭症孩子乔治的故事，也深入刻画了正常人的悲剧。

　　故事起因：乔治因自闭症格外执著，他专注于要用录像机记下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他打开机器放在地上，拍摄远处打篮球的自己。小山姆看到录像机，没想到它和远处的乔治有关联。他捡起来查看，乔治冲过来对他就是一顿暴打。

　　山姆才十来岁，乔治的年龄则大得多。某些自闭症孩子有特殊敏感点，触到可能瞬间崩溃、暴力攻击，无力克制。对此，他人自然无法理解。

　　山姆是个善良孩子，挣扎在想报复又怕真伤害乔治的两难中。哥哥洛克告诉了自己的朋友，其中有马丁。马丁生活在问题家庭，他内心充满难以抑制的无端恶意。马丁提议骗乔治去划船，玩“真话，我敢”游戏，令乔治脱光跳入水中，然后光身回家。马丁说服年幼的山姆：乔治并非真受伤害，只是出个丑。

　　就这样，小山姆约上他并不知情的小女友米莉，十四五岁的洛克和克莱德，已成年的马丁，谎称山姆生日，约乔治划船。自闭症的攻击出于不可控的愤怒，并非恶意，也不会算计，乔治其实很单纯。他高兴地买了个大玩具做生日礼物。山姆收了礼物心情复杂，想到恶意设计，心生内疚。

　　小米莉知道了实情，坚决要山姆停止计划：“乔治伤害你不是恶意，他只是天生有问题。”山姆去找洛克，洛克去找马丁。马丁不愿停止，可他一个人做不成“游戏”。

　　开船了，在那美丽的、有着凶险潜流的河溪中。

　　洛克不肯放弃，在河中重提“游戏”。孩子们都不愿意。可这时，有社交障碍的乔治不自觉地用各种不恰当的动作语言，得罪了所有人，自闭症患者对某些语言杀伤力不能理解，他无意用了小女孩最忌讳的下流称呼，米莉都被瞬间激怒，一念之差，舍弃了同情。

　　恶意计划开始了。

　　“真话，我敢”，是轮流选择的游戏，选“真话”，必须如实回答哪怕最难堪的问题；选“我敢”，就要按要求做哪怕很出格的事。马丁选择“我敢”，就按要求脱光了裤子，做之前让米莉蒙住眼睛。

　　这时，乔治无意提到马丁的父亲。马丁突然暴怒，父亲是马丁的忌讳。马丁恶狠狠对乔治说，轮到你了，我要你脱光跳下水去。乔治胆怯地说，我没选“我敢”，我选“真话”。马丁冷笑着说，你要真话，我给你真话。他和盘托出了恶意计划的合谋。

　　乔治崩溃了。他爆发出一连串恶言恶语，骂了所有的人，最后他重复吼出谁也不敢提的真相：马丁酗酒的父亲饮弹自杀，脑浆溅了一墙。

　　洛克拼命阻挡冲过来的马丁，小船摇晃，乔治被洛克无意中碰下水去。所有人都有不可触碰的心结和忌讳，在乔治的狂怒中都被触痛，一时间他们陷在自己的愤怒震惊中，没有立即回应乔治呼救。溪流下，乔治一头撞上了石头。他们的人生，都在瞬间改变。

　　某些自闭症孩子有先天形成的特殊情结，这成为潜在的易爆点；而所谓正常人，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们的痛点在生活中形成。

　　还是那条美丽的河溪，却经由细小转折，变成了恶意溪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