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 催生“人艺学员班”

　　作为曹禺最受人瞩目的两部作品，《北京人》和《雷雨》的命运截然相反。《北京人》的演出史可用“命途多舛”来形容。曹禺曾说：“只要剧团没饭吃了，就演《雷雨》，这是看家戏”，换作《北京人》，他则苦口婆心力劝不要演，因这是一出“关门戏”。

　　有意思的是，《北京人》是剧作家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也几乎被所有研究戏剧的学者公认为曹禺最好的作品。对北京人艺来说，这部戏的意义要更多一层，它几乎是人艺最具分量的传承戏。

　　【戏里】

　　被誉人艺史上“第三座里程碑”

　　北京人艺的历史上演出过三版《北京人》。

　　1957年的第一版由叶子、蓝天野、舒绣文、刁光覃、董行佶等出演，堪称当年的“全明星阵容”。蓝天野为了演好曾文清，把品茶与抽大烟（角色在剧中的爱好）都细细了解了一番，周总理来看演出，对其印象尤其深。尽管反响不错，但由于票房惨淡，没演几场就停演了。

　　第二次上演《北京人》便是30年后了。人艺“四大导演”之一的夏淳执导了该剧，饰演曾文清的冯远征，那时还是85级人艺学员班的学生。冯远征后来在写创作感悟时回忆称，当年他既“激动”又“忐忑不安”，跑去求助蓝天野，蓝天野认为演员创作角色应该是原创，不要借鉴前人，以一句“没有什么好说的”把他打发了。曾思懿的扮演者王姬同样来自人艺学员班，那时她已留院工作。

　　1990年，夏淳版《北京人》复排，三个主角分别由吴刚、龚丽君、江珊取代。吴刚是冯远征在人艺学员班的同学，龚丽君和江珊都来自北京人艺与中央戏剧学院联合办学的87级表演班。那个班里的徐帆、陈小艺、胡军、王斑、何冰，后来也都成了人艺的“台柱子”。

　　2006年前后，因为内部矛盾频发，人艺请动“四巨头”之一的欧阳山尊出面来调和。欧阳山尊将年度新戏的重任交付李六乙，并以92岁高龄出任了该戏的艺术指导。2006年的第三版《北京人》里，“鬼才导演”李六乙大量借鉴了中国戏曲，舞台视觉上融入现代元素，因与观众熟知的“人艺味儿”不大一样而引发小范围的争议。

　　评论家童道明十分肯定李六乙“话剧中国化”的尝试，他甚至提出，这是北京人艺演出史上的“第三座里程碑”（前两部分别为焦菊隐导演的《茶馆》和刁光覃、林兆华导演的《狗儿爷涅槃》）。新版《北京人》上演之后，票房不错，媒体和评论界也叫好声连连，一扫先前“关门戏”的阴霾，成为迄今为止影响最大，也最为成功的一版《北京人》。

　　【戏外】

　　推动办学，“合槽”感受独特文化

　　学员都从“跑群众”开始

　　在北京人艺的历史里，由于《北京人》里角色众多且涵盖年龄层广，常被作为剧院传授经验、培养新人的传承之剧。

　　1954年12月至1956年9月，中央戏剧学院举行了一个表演干部训练班，由苏联专家库里涅夫授课，学员来自北京的主要话剧院团，人艺指派蓝天野、张瞳、赵韫如参加培训。“学了两年回来后剧院跟我商量，在剧院的在职演员里办一个培训班，后来要求来学习的人有很多。”蓝天野说。

　　培训班快结束时，剧院开始排《北京人》，导演田冲与蓝天野同年参加了苏联专家的导演训练班，《北京人》是他的毕业导演计划。而焦菊隐作为当时剧院的总导演，也来排了相当一段时间。

　　《北京人》上演后第二年，人艺培训班开始正式对外招生，这就是著名的“人艺学员班”。“当时话剧演员的来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戏剧院校培养表演人才，另一种是剧院依靠自己的师资力量自己办学。莫斯科艺术剧院就有自己的学校，就盖在剧院边上。”毕业于1975级人艺学员班的刘章春介绍，剧院办学的好处在于可以“量体裁衣”，“缺啥招啥”。

　　人艺学员班学生的“重要一课”就是在剧院的戏里“跑群众”，这也是个“合槽”的过程，“什么叫‘合槽’呢？就是作为一个演员，到了北京人艺，就要融入北京人艺特有的演剧风格。”冯远征解释说。在北京人艺，再大的腕儿都是从跑群众开始的。在新版《北京人》中担纲主演的王斑，在人艺跑了整整十年群众。“人艺不是一个一夜成名的地方”，王斑说。

　　招生八届，定向培养

　　1958年、1960年、1972年、1975年、1981年和1985年，北京人艺办过六届学员班。此外，1987年和2004年，人艺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也有过两次合作办学，在学校他们被称作“人艺班”，相当于中戏为人艺定向培养的演员。这些学生从招生考试到入校上课，都由人艺的老艺术家们亲自把关。

　　“当年我进班里一看，每个人长得都挺特别”，刚入学时陈小艺还感到奇怪，为什么别的班都是一水儿的俊男靓女，自己班的同学个个“出奇制胜”，后来才知道，原来老师是按照一台戏的角色标准来挑选的演员。“这么多年了，别的班很多人都改行下海，我们班的同学，齐刷刷没一个改行，仍在演艺圈里努力着。”陈小艺不无自豪地说。

　　“人艺班”的学员也享有一些“特权”——但凡首都剧场演的戏，学生都可以第一时间免费观看。2008年3月19日，首都剧院的舞台迎来一批还未毕业的大学生，话剧《结婚》就是中戏04级“人艺班”的教学实习剧目。

　　受访者： 蓝天野、冯远征、刘章春、王斑、童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