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神射门时在想什么

　　刺客列传

　　□旅英专栏作家 潘采夫

　　意大利对爱尔兰，卡萨诺用后脑勺磕进第一个球，当时巴洛特利还在场下摆造型，杏眼含春威不露，他也许在回忆卡萨诺之前接受《太阳报》采访时说的话。

　　然后，他上场，被拉拽，射门，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一记天勾，那是法国人帕潘在AC米兰时的回身空中侧身翻凌空勾射。巴洛特利当时心理活动活跃异常，“这么点时间派我上来，我问候普兰德利，卡萨诺都进好几个了，我到现在还没破瓜。我就站在这儿了，有种你派城管来，拽我衣服我还就不摔倒，谁倒谁是因扎吉。我倒，这球砸脚上了，哦，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这是本届欧洲杯最美的进球。1992年的神作，是范巴斯滕点球打在柱子上；1994年是沙特一位大哥，从本方禁区带到对方门里以及马拉多纳对希腊那个抽疯版的进球；1996年太多了，加斯科因的进球珠圆玉润，但波博斯基和苏克的挑射明艳不可方物，这辈子不会再遇见；再往后，再往后记忆就模糊了，听说人老了，就只能记得远古的事。巴洛特利这个进球，以难度、美感综合评分，可进前十。封神有余，封帝不足。

　　但巴洛特利才没有想这些，神从来不会在乎在封神榜的位置。在射门的一瞬间，山呼海啸的体育场空空荡荡，流氓停止呼叫，纸片不再飞扬，情侣定格在闭目深吻，巴洛特利支起耳朵，身体内响起神秘的气息，从意大利的残垣断壁，到黑非洲的丛林，似咒语，似鼓点，似一声长嗥，那是来自远古的声音，是来自荒野的呼唤。巴洛特利向天空伸出了他的——脚。

　　进球后，巴神又一次忘记了庆祝。他试图张开嘴巴，却被队友紧紧捂住，专家解读他在骂爱尔兰球迷：“你们这些婊子养的。”那不过是庸人自解，他并没有想说那些，只是试图问一句：“谁特么把我给拽倒了？”

　　卡萨诺那篇采访？想起来了，卡萨诺确实接受了《太阳报》采访，说自己最佳的备战就是上床，并报出“600”这一数字。听到这个我就想笑，《太阳报》根本不知道典出何处，他们只要去GOOGLE上百度一下就知道，那是马拉多纳的数字，他还给私生子朗诵过一封信：《儿子，请原谅》。如果卡萨诺真的600个，那张伯伦就真的一万个，我就是个处男。

　　为什么我不笑？我爱养大我的爸爸妈妈，也爱抛弃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赢得我的爱，除此之外就没了。我的小学除了打就是被打，中学除了踢就是被踢，大学？什么是大学？普兰德利才不喜欢我，他喜欢35岁以上的老男人。曼奇尼？他只喜欢特维斯，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情感这回事，谁知道呢。

　　如果下场还让我替补，那我该摆个什么姿势呢？

　　得了吧，上面都是你们的污蔑，我不是神，我一直纯洁得像个孩子，其实射门的那一刻我在想：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从生下来开始，会一直纠缠我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