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神龛”

　　■ 流行密码

　　□基甫（文化批评家）

　　在现代中国的家庭结构中，电视机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从房产商所提供的住房结构图中可以看出，电视机总是诸多家庭陈设中首先被考虑安排的对象。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都会为它留一个显赫的位置。这也就意味着，一户三室一厅的住宅将会有至少四处电视机的位置，平均每一家庭成员理论上可以拥有一台以上的电视机。

　　但这还不只是一个数量问题。这个特殊的四方体，不仅充斥着每一户中国家庭，而且还占据着每一个家庭空间的重要位置。它就像是一个家庭成员，而且，往往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家庭成员。一般而言，电视机居于室内空间中心的一个相对于传统住宅中“中堂”的位置上。在传统住宅中，这个位置是神龛或供奉家族祖先牌位的香案，如今，这个位置则被电视机所占据。电视机代替了传统家居空间里的神龛的位置。在信仰空缺的现代社会的民众生活世界里，它就是“神龛”。

　　与电视机数量膨胀和地位显赫状况相一致，电视文化成为当下中国文化的核心部分。由于社会整体性信念的缺失，现代公共精神生活日益呈现“空洞化”。现代传媒和娱乐文化则乘虚而入，填补了精神文化的空缺地带。电视就成了聚集家庭成员和共同文化趣味的社群成员的重要黏合剂。通过那个四方体的“神龛”，现代传媒制造着一个巨大的世俗神话，成为某种程度上的“世俗宗教”。看电视成了许多民众闲暇生活的全部。现代家庭结构也因为电视机的存在而发生了改变。围绕着电视机，家庭成员中最有闲暇的和消费性的成员（儿童和老人）居于中心位置，生产性的成员则退居其次。家庭的闲暇时间则被连续不断的电视节目所充斥。不同的频道和节目时段，将家庭分解为数个不同板块的节目消费群。家庭来宾也在进门伊始，就加入了电视观看者的行列。而在春节这样最重要的节日里，全体家庭成员密切地聚集在电视机前观看节目，仿佛在举家供奉某个圣物。这一全民族共同的“祭奠”仪式，在娱乐化的狂欢当中，营造了一种令人迷醉的迷幻氛围，若即若离地维系着业已崩溃的“家”的信念。

　　不知不觉，已到了这个专栏的最后一篇。时尚千变万化，密码不过几套。时尚难免装腔作势，密码实是装神弄鬼。破解流行的时尚密码，无非努力听懂流行话语的秘密。无论怎样稀奇古怪的流行语言，实际上都是每一个人内在隐秘欲望的蠢蠢欲动。听懂流行密语，就是听懂我们无意识深处的欲求。即便批判，也不过自嘲而已。看过笑过之后，大家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