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与勇敢

　　□书评人 丁力

　　钟二毛最新长篇小说《我们的怕与爱》是写“80后”的。由于代沟，也由于生活的封闭，更由于新媒体的发达，我们对“80后”的了解更多地来自于影视而不是生活本身，一大堆关于“80后”的影视剧给我们灌输了这样的印象：他们是富二代；他们是官二代；他们或是追求更大的成功，所以要“创业”；他们或是生活无忧但精神颓废；当他们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的时候，影视剧中的“80后”们就不得不像杜拉拉那样学会职场上的勾心斗角，专攻“办公室政治”。《我们的怕与爱》，对“80后”的此种文学形象进行了颠覆。

　　小说中的罗兰，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甚至谈不上漂亮，她并不是衣食无忧，相反，还在为母亲的治疗费发愁。为了生活，罗兰不仅努力工作，还忍受性骚扰。好不容易天上掉了馅饼，犹犹豫豫吞下去之后，才知道是有毒的，不仅吃下去多少吐出来多少，还要为此坐牢。

　　狄安，同样平平淡淡。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创业”的雄心壮志，仅仅因为酷爱音乐，就放弃专业搞摇滚，但现实是严酷的，生活根本不像影视剧上表现的那样浪漫和“不食人间烟火”，他必须为柴米油盐奔波，不得不每晚“跑场”。为了出版自己的专辑，狄安甚至与有钱的女人上床。作者似乎在向读者暗示：不仅“80后”如此，未来的“90后”也是这样，甚至一代一代都是这样，追求理想，但现实却让他们头破血流。

　　格雷，条件倒是不错，自己是公务员，又与富二代女孩在发展关系，似乎与权贵非常接近，触手可及，可是，跨越阶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官没做成，富二代没攀上，就如卡夫卡笔下的小职员莫名其妙被“审判”一样，小公务员格雷也莫名奇妙被告成强奸未遂成为阶下囚。表面上看，小说讲了一个深圳小公务员爱情受挫的故事，其实，作者揭示了社会新阶层的形成与既得利益者对本阶层的壁垒，像卡夫卡另一篇小说的名字——城堡。

　　至于教师雷米，可谓真的像影视剧里面“80后”那样衣食无忧，但这样惬意却承受不了任何风险。小说中雷米先后两个女朋友都遭遇乳腺癌，作者似乎想用这种看似不合常理的故事，暗示偶然背后的必然，女朋友即便不得乳腺癌，也可能遭遇其他疾病或天灾人祸，这个故事写的是现代爱情的脆弱、现代人的脆弱。

　　令人“惊诧”的是，这四个普通青年，面对硬邦邦的现实，没有一丝妥协。他们相信美好，坚持理想。为何惊诧？因为现实大家都不相信美好，都不坚持理想。钟二毛在一个不谈理想的时代里，大谈理想，用故事疾呼坚持理想的意义和必要。这是需要勇敢、勇气的。这个小说，也因此有了格外沉重而非凡的意义。

　　之外，钟二毛的《我们的怕与爱》，其实是由四个相互独立的中篇小说组成的。巧妙的是，作者通过“世界末日”这样一个曾经非常流行并且现在仍未盖棺论定的话题，将四篇小说、四个人物、四个故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并且结合得几乎天衣无缝、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