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甜水面

　　■ 格格不入

　　说起家乡成都的小吃，啥子火锅、串串、酸辣粉，都不让我想得死去活来，唯独甜水面，而且，这个东西只有成都才有，只有旮旯小店才有……

　　□桑格格（作家）

　　甜水面，一整根胖乎乎的长面条以常温状态安详恬静地躺在土巴碗头，上面浇上辣椒油、甜酱、白芝麻、蒜蓉、酱油，还缀以芹菜颗颗和香菜丝丝，香艳无比。

　　成都最有名就是“洞子口张老五凉粉店”的甜水面。每当我去这家店买面票的时候，浑身就开始微微颤抖；把票递给熟食窗口的大妈，看她滚圆的身躯，表情带着熟练工的一点厌恶和自信，一勺一瓢的打作料，我就开始流口水；当我端着面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筷子撇开，还唰唰摩擦一下拉开大干一场的架势，然后搅拌面条，头脑就开始处于空白状态，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啊我的甜水面我的甜水面啊我的甜水面！终于，第一口递到嘴巴头了，牙齿上下咀嚼，心头有个甜蜜的泉水一下子冲到高点，接下来，再也不会抬头，直到最后一口甜水面吃完。

　　这周我又吃上了，当然是“洞子口张老五”，同桌一起吃的还有一个大爷，估计都要挨边八十了，嘴巴一憋一憋的，吃得那个香，我们不经意间对了一下眼神就笑了，他哈哈哈地擦着嘴角：娃娃，甜水面好吃嘎？我答：嗯！爷爷，我最爱吃甜水面！他放慢速度，一边吃一边给我讲：这个甜水面啊，你们算没有吃过好吃的，我们小时候的那个甜水面才好吃喔，首先面比现在的好，然后酱也是自家做的甜面酱，辣椒油也煎得香得多了！甜水面吃完，剩下的汤汤都舍不得倒，要喝完，最后顺着碗一点一点地舔完。你看，现在居然有的地方不放甜面酱，直接放白糖！那咋行喃！我马上瞪大眼睛，也生气地跟了一句：那咋行喃！甜水面离了正宗的甜面酱，简直天都塌呱了。

　　爷爷说：娃娃，这二年，还有一点点真东西在喔，等你们老了，不晓得你们的娃娃还吃不吃得到真东西……我唉了一声，低头吃面。旁边来了一个外地客，指着碗问：请问，你们吃的是什么啊？好吃吗？我马上把另一碗待吃还没动的面碗推到他面前：这个还没吃过，你挑两根尝尝，是成都特有的甜水面，现在很难再吃到了。他受到感染，笑着说谢谢，没有挑我碗里的，立即自己去柜台买票。

　　爷爷吃完，没把汤喝下，“倒不是这汤不好，爷爷老了，老了吃不得太油了。”